陸衍川多希望這方小院,這個家就是他剛進門時看到的樣子,多希望自己真的只是出門遠游了一趟,回來爺爺和爸爸、哥哥還會像小時候那樣,笑著從主屋推門出來,彎著眼睛笑著喊他“小川”,喊他過去吃飯。
可惜,現實如同墻角里的漁網一樣,生銹了,腐朽了,就不可能再變回原本的樣子了。
時光一去不回頭,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陸衍川腳下輕晃了一下,他本能的迅速站穩,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這么多年,他一直舍不得把房子租給別人,總想著只要房子還在,那些回憶就還在,說不定爸媽和哥哥哪天就會回來,說不定他突然推門進來的時候,能看見親人熟悉的臉。
可惜這么多年了,回來的也只有他自己罷了。
陸衍川從行李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抹布,擦了擦桌椅板凳,又默默推門進臥室打掃。
收拾床鋪時,看見柜子里放著的紅色粗布床單。
這是當年爺爺為了履行婚約,提前背下的。
陸衍川手一頓,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現當年那一晚,那個稀里糊涂的洞房。
因為種種原因,當時他雖說是結婚,卻連最基本的接親和擺酒席的過程都沒有。
當時他頭暈目眩,跌跌撞撞踏進房里,幽暗燭光中,就隱約看見那個五官模糊、身形腫脹的“林春蓮”躺在床上。
她的身下,似乎鋪著的就是這條紅色粗布床單。
當晚清醒過來,他心里只剩下了憤怒與不解。
他一直以來堅持的底線、他這么多年接受教育形成的觀念,讓他很難接受這樣草率的事。
他既恨自己當晚為什么因為接到父母不好的消息,就失控爛醉成那個樣子,行為仿佛不受控,就像是被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莫名沖動掌控了身體。
又恨林家人竟然趁虛而入,鉆了空子算計他,逼他生米煮成熟飯。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脫離理智的掌控,放縱喝酒,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