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光影,將他眉宇間常存的思慮與謀略悄然撫平,只余下全神貫注的沉靜。
奴庭三州皆痛罵第五長卿遺忘家族風骨,痛罵其是涼地叛徒,可又有誰懂他的胸中之志?
琴音漸轉,時而如高山凝云,沉郁頓挫,似暗合眼前戰局之艱險;時而又如長風拂過松林,疏朗開闊,透出超越塵囂的曠達。
一曲將終,余音裊裊,繞梁不絕。
他雙手輕按弦上,止住震顫,帳內霎時復歸寂靜,唯剩檀香無聲流淌。
帳中還有一名女子躬身侍立,名為知玉,乃是第五長卿的貼身女婢,已經跟著他很多年了,是個孤兒,從小就在第五家長大。
琴聲消散,知玉很懂事地湊上前去,給第五長卿斟滿一杯茶:
“公子的琴藝又精進了不少,越發好聽了。”
“呵呵,這琴聲也就你懂得欣賞了。”
第五長卿輕笑一聲:
“金戈鐵馬、刀槍劍戟,只能自己尋一片安寧。”
知玉頓了一下,低聲道:
“這兩天軍帳四周似乎多了一些眼線,像是冷千機的人。”
“是嗎?”
第五長卿抿了一口茶,嘴角微翹:
“看來他是猜出我的身份了。”
“怎么可能?”
知玉眉頭一皺:“公子做事謹慎,從未留下過絲毫馬腳,怎么可能被他看出來?”
“呵呵,有時候不需要證據,光憑推測就夠了。”
第五長卿搖了搖頭:
“如今軍中盛傳有內奸,別人猜不到是我,但冷千機一定可以,此人視我為敵,絕不會放過如此良機來斗倒我。”
“那公子豈不是危險了?”
知玉心有憂慮:
“冷千機今天一早就去面見耶律昌圖了,弄不好就是告狀!”
“別慌,不至于如此兇險。”
第五長卿目光微凝:
“別忘了,我替耶律昌圖擋過一槍,沒有鐵證如山,他絕對不會拿我怎么樣,頂多有些懷疑,有了懷疑之后呢?很可能會來試探我。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冷千機,此人太過陰險,只怕會想辦法對我下死手。
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穩住陣腳,這種時候越慌越錯!”
知玉心頭一緊,但也知道眼下做不了什么,只能等,等對手出招。
“第五先生在嗎?”
帳外突然傳入一陣輕喝,是別勒古臺的聲音。
“將軍請進!”
別勒古臺三步走入帳中,眼神中似乎閃過些許復雜的神情,沉聲抱拳:
“先生,殿下請你過去一趟,立刻!”
知玉心頭一緊,瞬間嗅到一股不尋常的味道。
第五長卿則神態自若,笑道:
“好,容我換件衣服可否?總不能這樣去見殿下吧?”
“那我在帳外等先生,還請快些,殿下在等。”
別勒古臺沒說什么,再度退了出去。
“公子,你……”
知玉一邊更衣,一邊憂心忡忡,直覺告訴他,此行注定危險重重!
“沒事。”
第五長卿微微一笑,輕聲細語:
“去找楚瀾,帶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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