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著云陽關,蒙蒙夜色仿佛讓整個隴西大地披上了一層黑紗。
城頭飄搖著些許火光,負責值夜的守卒在往來巡邏,南段低矮的城墻已經被修繕了一些,不少碎石將豁口堵住,還有些許民夫在趁夜勞作。
箭樓角樓中探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寒光。城外但凡有絲毫異動,箭雨便會瞬間傾瀉而出。
在這般安靜的氛圍中,城內某條街巷內卻發出了窸窸窣窣的古怪聲響。
被雜草覆蓋的荒廢院子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動,地面一鼓一鼓的,就像是魔鬼的肚皮在隨著呼吸起伏,分外詭異。
“嗤!”
隨著一柄鐵鏟捅破土層,一顆碩大的腦袋猶如惡鬼探了出來,漆黑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掃視四周。
羌兵,是羌兵!
此地便是羌兵挖掘的地道出口之一!
確定無人之后這家伙從地底下鉆了出來,拎著一柄彎刀匍匐在地,捏手捏腳地躲在了院腳下。緊跟著便有黑影接二連三地鉆出,足有五百精銳,人人手執利刃,很快附近幾座廢棄的民房便被占得滿滿當當。
百里天縱親自指定的勇安悍將哈桑金也爬了出來,頭發上沾染著不少灰塵,頗為灰頭土臉,用力甩了甩頭,嘴里罵罵咧咧:
“該死的隴人,害得老子鉆地洞,今夜定要將他們殺個血流成河。”
通行的副手悄咪咪的四處張望,大概確定了自己所處的位置,輕聲道:
“將軍,咱們離城門口大概隔著三條街,不遠。”
“那還等什么,摸過去!”
哈桑金獰笑一聲:
“隴西小兒定然想不到我們會從城內鉆出來,趁夜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出發!”
手掌輕輕落下,密密麻麻的黑影便從破敗的院門內鉆了出去。街巷中很是空曠,靜悄悄的,沒有半點火光也看不見半個人影,五百羌兵前鋒小心翼翼地在巷子里穿梭著。
與此同時,其他幾處地道口的羌兵也竄入城內,不約而同地向城門口匯集。
還沒走出百十步,副將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四周也太安靜了吧,安靜的瘆人:
“頭,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我咋覺得后腦勺直發涼呢?”
哈桑金疑惑道:“有啥不對勁的?”
“四周是不是太安靜了,咱們連一名巡邏兵都沒看見,隴軍該不會有埋伏吧?”
“你他娘的,沒碰見巡邏兵還不好?”
哈桑金一個板栗就敲在了他腦袋上:
“別自己嚇自己,隴軍肯定都睡熟了,待會兒就去送他們見閻王!”
“嗡嗡嗡!”
也就在這一刻,低沉而又古怪的響聲陡然在耳邊回響,像是無數弓弩在同時拉動。
“不好!”
哈桑金先是茫然,然后心頭咯噔一下,小心二字還沒喊出口就有無數箭雨從兩側的民宅中射出:
“嗖嗖嗖!”
箭雨如蝗,從兩側低矮的民房屋頂、窗欞、墻后暴射而出,密密麻麻的黑影遮蔽了本就黯淡的月光。羌兵們甚至來不及舉盾,鋒利的箭鏃便已貫穿皮甲,刺入血肉。
“噗嗤噗嗤!”
“啊啊啊!”
利箭入肉的悶響接連不斷,前排的羌兵瞬間被射成了刺猬,鮮血噴濺,慘叫聲此起彼伏。有人被一箭穿喉,捂著噴血的脖子踉蹌倒下;有人胸腹連中數箭,彎刀脫手,跪地嘔血;還有人被勁弩射穿眼窩,箭桿從后腦貫出,連慘叫都未及發出便轟然栽倒……
“有埋伏,小心!”
“尋找掩體,避箭,快閃開!”
“嗖嗖嗖!”
“啊啊啊!”
哈桑金牙呲欲裂,還真被副將這個烏鴉嘴說中了,揮舞著彎刀拼命格擋:
“退,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