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鎮東關外的荒野染成一片猩紅。
戰斗結束,天地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垂死戰馬的嘶鳴和傷兵的呻吟在風中飄蕩,嗚咽聲令人不寒而栗,大地被鮮血浸透,泥濘的土壤吸飽了血水,一腳踩下便滲出暗紅色的漿液。
郢軍的尸體橫七豎八地鋪滿了戰場,有的被長矛貫穿胸膛,釘在地上;有的被彎刀斬首,頭顱滾落一旁,空洞的眼睛仍大睜著,映著天邊的殘陽;雪白的箭矢插在尸體上,像是寒冬里突然綻放的死亡之花……
張武丹的尸體倒在戰旗旁,一支白羽箭插在他的雙腿之間,箭尾的雕翎仍在風中微微顫動,如此凄慘的畫面在戰場中比比皆是。
幾個時辰前,他在放出豪的時候應該沒想到隴軍會來得這么快吧。
曳落軍、寒羽騎、劍翎軍整整三萬騎兵切入戰場,郢軍壓根就沒有反手之力,不到半個時辰就被打崩了,而后演變成一場屠殺。
月臨淵也算果斷,在心知必敗的那一刻當機立斷,命令左右兩翼的兩萬兵馬拼死阻擊隴軍,中軍一萬人護送自己回鎮東關。
靠著用人命堆出來的逃生通道,這位七皇子狼狽不堪地逃入鎮東關。
一戰下來,三萬精銳折損大半,只剩七八千殘軍逃回了鎮東關,得虧離城墻近點,但凡多出二十里路程,今日郢軍就得全軍覆沒。
風卷著血腥味飄向鎮東關的城頭,月青凝站在高處,俯瞰著這場屠殺。月臨淵咬牙切齒地站在一旁,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了。
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輸在鎮東關的城腳下!
三軍騎卒并未離去,而是在戰場中耀武揚威地馳騁,若是發現郢軍傷兵就會隨手一刀割下人頭,馬蹄肆意地踐踏殘破的軍旗,渾然不懼鎮東關近在咫尺。
有種的你就出來!
如此挑釁的舉動把城頭上一眾郢軍武將氣得面色鐵青,可他們還真就不敢出城迎戰。
少傾,曹殤、余寒弓、顧劍三位主將越眾而出,一直飛奔到城墻腳下。
曹殤居中,朗聲高喝:
“敢問郢國七皇子可在城頭!”
月臨淵并未吱聲,輕輕一揮手,幾名神箭手心領神會,個個彎弓搭箭,悄摸摸地對準了曹殤。
“嗖!”
“蹬!”
還不等他們放箭,一支利箭就從城外射了進來,擦著兩名弓弩手的頭皮飛過,穩準狠地釘在了后方木墻上,強勁的力道反震箭桿,箭尾依舊在高速擺動:
“嗡嗡嗡!”
城外的余寒弓持弓冷笑:
“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放箭,你們還嫩了點。”
幾名神箭手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很是識相的放下了弓箭,他們很清楚城外之人可以輕松射殺自己,剛剛這一箭只是一個警告罷了。
如果再敢耍小手段,只怕弓弩還沒上弦自己的命就沒了。
一箭鎮住全城弓弩手,月臨淵只好陰沉著臉開口道:
“本殿在此!有何話說!”
曹殤策馬向前一步,沉聲喝道:
“大將軍托我帶話!
七殿下若是不怕死,就在鎮東關等著!”
“我們走!”
三位主將策馬遠行,數萬精騎猶如潮水一般退下,留下滿目瘡痍的戰場。
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傾灑在大地上讓遍地死尸變得越發猩紅,格外恐怖。
而月臨淵的臉色也因為曹殤的一句話變得鐵青,憤然一砸城頭磚石:
“洛羽,欺人太甚!”
磚頭梆硬,月臨淵痛得齜牙咧嘴,轉而對著一群武將破口大罵:
“廢物,你們這群廢物!三萬對三萬,為什么就打不過!混賬!不是口出狂能把隴軍殺個片甲不留嗎!殺一個給我看看啊!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難道陛下養你們這么久就是給隴軍攢軍功的嗎!”
月臨淵唾沫橫飛,罵得一眾武將噤若寒蟬,低著個頭不敢吱聲,口出狂的那位正躺在城外呢。
“都退下吧。”
月青凝揮了揮手,眾將這才如蒙大赦,逃也似的下了城。
青衫女子踱步城頭,望向戰場:
“落得如此慘敗,心情如何?”
“月青凝,你休要在這幸災樂禍!”
月臨淵氣急敗壞:
“我們可是兄妹,隴軍才是我們的敵人,死的可都是我大郢將士!”
“正是因為死的是大郢將士我才要說!”
月青凝嗓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