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反正王刺在他手里,不可能將消息泄露出去。至于這塊令牌,乃是與武成梁相認的那一天,父親親手贈送的信物。
“隴西洛羽!你是隴西洛羽!”
王刺明顯聽過洛羽的名頭,瞳孔驟縮,已經被這一連串的事情震得說不出話來。
“現在可以好好聊聊了?”
……
洛羽和王刺坐在篝火旁,君墨竹也在側,其他軍卒已經外出數里警戒,確保無一人能夠偷聽他們談話。
火苗悅動,刺啦作響,映襯著三人神色不一的面龐。
王刺隱晦地看了一眼墨色長衫,欲又止。
他看上去約莫二十出頭,身形瘦削得像一根青竹,裹在染血的粗布麻衣中更顯單薄。臉龐輪廓柔和,下巴尖細,膚色是一種久不見天日的蒼白,沒有沙場軍卒的粗狂,總給人一種略顯陰柔的感覺。
“自己人,不用擔心。如果你信得過令牌,就應該信得過我。”
洛羽的一句話總算打消了王刺眼中的疑慮:
“洛將軍想問什么?”
王刺顯得有些局促,哪怕遠在乾朝東境,他也聽過近兩年聲名鵲起的隴西洛羽,多次正面擊敗羌賊,還殺過一個西羌皇子。
堪稱戰功赫赫!
“身份,軍職。”
“大將軍麾下親兵營,十夫長王刺。”
“哪里人士?”
“閬東道一個不起眼的小山村。”
“剛剛被殺的幾個人是誰?”
“都是大將軍麾下軍卒,最壯實的那位是百夫長,我們一起結伴從閬東道去京城。”
“你從軍幾年了?”
“三年。”
“三年?不對吧。”
洛羽眼中閃過一抹寒芒:
“兩年前大將軍戰死沙場,你若是三年前投軍,也就是說剛跟了大將軍一年。
聽聞大將軍麾下一千親兵營都是跟隨他多年的百戰老卒,剛入軍僅僅一年的新兵,怎么可能進入親兵營當十夫長?”
洛羽一字字推敲王刺所的真實性,想深入交談,必須先確定他的身份。
“三年前,東境郢國出兵犯境、劫掠邊關、屠害百姓。我家所在的村落被郢軍屠殺一空,上百村民只活下我一個,是大將軍湊巧路過救了我一條命,將我帶入軍中。
后來大將軍見我會使刀,功夫不錯,學東西也快,便直接招入了親兵營。
若有半句虛,就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刺默然答話,還從懷里掏出一塊小木牌遞給了洛羽,上面真的寫著親兵營十夫長王刺。
洛羽目光微凝,君墨竹隱晦地點了點頭。光從此人的語氣、神態還有掏出的令牌來看不像是說謊。
“我記得當時朝廷接到的戰報,說是邊境一戰大將軍麾下五萬兵馬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你們為什么活下來了?”
“戰場那么大,怎么可能全死光。”
王刺慘然一笑,腦海中似乎又回想起了那場慘烈的大戰:
“那一戰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我力戰暈厥,被好幾具尸體壓在了下面,直到第三天下了一場大雨才把我澆醒。”
洛羽沉默不語,他是從戰場中殺出來的隴西節度使,自然知道戰場的殘酷,光憑這一句話就能想象那場大戰的慘烈。
“那場大敗已經過去兩年了,這兩年你們在哪?”
“藏在閬東道的山野鄉間。”
“那你們入京干什么?”
“伸冤。”
“伸冤?”
區區兩個字卻像一柄重錘砸在洛羽心頭,呼吸莫名急促起來:
“你們,有何冤屈?”
王刺死死攥緊拳頭,關節發白:
“東境一敗,非戰之過,而是人禍!
有大乾軍卒冒充郢軍,從背后截斷了我軍退路,這才致使大軍慘敗,五萬將士血灑疆場,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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