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強烈的、無法遏制的怒火,從心底最深處騰地燃起,瞬間燒遍了許寧的四肢百骸。
許寧此刻想要爆發,想要沖著那些議論的人怒罵:“你們憑什么這么說我?你們有什么資格?!”
她想要撕碎她們那副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嘴臉,想要讓她們知道,她許寧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她的身體因為極度的憤怒而微微顫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呼吸變得急促而混亂。
她的指甲深深地摳進掌心,那點微不足道的疼痛卻無法讓她沸騰的血液冷靜下來。
她的眼睛因為憤怒而微微發紅,死死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恨不得用目光將她們凌遲。
然而,就在她即將失控的邊緣,一股更加強烈的、冰冷的絕望,像一盆冰水,從頭澆下,瞬間澆熄了她所有的怒火。
她猛然清醒過來。
她不能。
她沒有資格。
因為她知道,那些人說的是事實。
她就是那個“破落戶”,就是那個“見都沒見過”的小人物,就是那個“買不起”這里任何一件拍品的“充數者”。
她的身份,她的出身,就是她此生都無法洗刷的原罪。
她本來就不配出現在這里,不配站在傅京禮身邊,不配進入這個金碧輝煌、紙醉金迷的世界。
這一刻,許寧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絕望。
她所有的驕傲和偽裝,在現實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她以為自己可以憑借傅京禮的庇護,在這個圈子里站穩腳跟,哪怕只是個影子。但現實卻殘忍地告訴她,沒有根基的庇護,是空中樓閣,是鏡花水月。一旦傅京禮的庇護稍有松動,或者她自身暴露在陽光下,那些潛藏的惡意和鄙夷,便會如潮水般涌來,將她徹底淹沒。
她緊咬的下唇,嘗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這股血腥味,讓她更加清醒,也更加痛苦。
可她清楚自己不能鬧,不能哭,不能給傅京禮丟臉。她必須像個木頭人一樣,靜靜地站著,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
她要讓所有人看到,她許寧,即使被千夫所指,也能保持沉默,也能挺直脊梁。
這是一種近乎自虐的倔強,是她僅剩的、可憐的尊嚴。
她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委屈、憤怒、屈辱和絕望,都強行壓回心底最深的角落。她松開咬得發痛的下唇,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的呼吸和顫抖的身體,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是的,她就是在隱忍。
她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憤怒和怨毒,逐漸變得麻木和空洞。她不再去看那些議論的人,也不再去看溫栩栩,甚至不敢去看傅京禮。
她只是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等待著這場風暴的過去。她的心,在這一刻,仿佛死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