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養?”她輕笑,佛珠忽停,眼底迸出陰鷙,“黎家的教養,從來不是給外人看的。”
黎遠航聽懂了這話的深意,老夫人的偏寵是毒藥,黎云笙的叛逆是死罪。
他立刻諂媚附和:“奶奶說得對!云笙哥哥要是再被那賤人迷惑,我可真得‘好好管教’他了!”他故意將“管教”二字咬得陰狠,仿佛已看見溫栩栩被碾碎的骨頭。
黎老夫人的目光掠過他亢奮的臉,轉而望向窗外夜色。
黎云笙的跑車曾碾過的那片碎石地,此刻正泛著冷月的光。
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黎云笙的母親跪在這房間求她,淚珠摔碎在地毯上,而她只是轉動佛珠,默許管家將那女人拖出黎家。
慈悲?她從不信這虛妄的詞,唯有權柄與血脈,才是永恒的真理。
黎遠航終于得了老夫人的“圣旨”,脊梁挺得如獲勝的鬣狗。
他離房時,皮鞋再次在地毯上踐踏出猖狂的印痕。
溫栩栩?那只臭蟲子,很快就會被碾成齏粉。
他已構思好如何“管教”她,先折斷她的傲骨,再逼她跪在黎云笙面前求饒,屆時黎云笙的高貴也會被恥辱撕碎。想到黎云笙可能因女人淪為笑柄,他胸腔的恨意竟化作癲笑。
而黎老夫人在房門閉合后,佛珠再度流轉。
她忽然召來管家,低聲吩咐:“盯著黎遠航,他若敢對溫栩栩出手暫且先攔下,不過如果是溫栩栩自甘墮落,你們也要掌握好證據,是她自己下賤,怨不得我們。”管家躬身領命。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黎遠航的瘋狗撕咬必須控制在她的棋局內,溫栩栩這只臭蟲子,還得留著激黎云笙的逆鱗。
權力者的慈悲,不過是鎖住獵物的鐵鏈。
管家尚未踏出房門,沉重的橡木門已被猛然推開。
黎云笙已經闖入,眉峰凝著霜色,目光如淬冰的刀刃直刺向佛龕前的老夫人。檀香在驟風中顫動,佛珠轉動的聲響忽被這闖入的鋒芒割裂。
老夫人緩緩抬眸,對上他瞳孔中的凜冽,嘴角卻仍漾起虛假的慈笑,仿佛一尊永不碎裂的慈悲觀音。
“這般火急火燎,莫不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的語調綿軟如蛛絲,指尖卻暗自攥緊了佛珠。
黎云笙立在門檻處,脊梁挺得筆直,西裝在風塵中仍泛著冷硬的質感,恍若一座永不崩塌的冰山。
他太熟悉這房間,檀木雕花的佛龕、鎏金佛像垂目的偽善、地毯上那些被歲月磨平的痕跡,每一寸都浸染著權力者虛偽的慈悲與血腥的權謀,完全對應上黎老夫人。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