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盛景炎所不假,他的疏離是保護,是權謀。
可為何,她寧可相信他是真的厭了,也不想接受這“保護”的冰冷?至少前者讓她能恨,后者卻讓她連恨都成了自我羞辱。
溫栩栩蜷縮在角落,繃帶下的手背仍在灼痛,卻不及心口的裂口深。
薛酒在后座翻弄手機,許愿則默默遞來溫水。溫栩栩接過水杯,指尖觸到溫度時,恍惚想起黎云笙曾為她暖過的手。那些過往如碎玻璃扎進記憶,她猛地閉眼,將水杯攥緊。
暮色漸深,莊園徹底隱入黑暗。
黎云笙仍立在原地,直至車尾燈消失。
他垂眸瞥向腕表,卻第一次因等待而多出幾秒的遲滯。
溫栩栩的質問聲仍在耳畔縈繞,他清楚,那“狠”不過是生存的法則,若他顯露半分軟弱,她便會成為黎家權力絞殺下的螻蟻。
私生子的挑釁、老夫人的審視、集團內外的虎視眈眈……
這一切都不是溫栩栩能接受的。
所以就該像她說的早說清楚不再糾纏的好。
冷風掠過脖頸,他轉身走向自己的跑車。
引擎發動時,他瞥見溫栩栩曾蜷縮的沙發角落,傭人未及清理的醫藥箱散落一地,碘伏棉簽上的血跡刺痛了他的瞳孔。
可到底還是沒說什么,驅車離開。
黎遠航的跑車如一道癲狂的箭矢開向黎老夫人的別墅,輪胎碾過碎石的聲響與他胸腔的憤恨共振。
他沖進房間時,皮鞋在昂貴地毯上留下凌亂的印痕,發絲凌亂如瘋草,額角的血漬未干,卻已撲過去向老夫人撒嬌。
黎老夫人端坐在檀木佛龕前,佛珠在她枯槁的手指間流轉,檀香裊裊如權謀的煙霧,將一切喧囂隔絕在慈悲表象之外。
“奶奶!您可要為我做主啊!”黎遠航嚎哭撲向沙發,滾地撒潑的戲碼演得嫻熟。
他刻意夸張的表演哭訴“那黎云笙簡直瘋了!就為了個女人,他連親兄弟的臉面都不顧了!傳出去,外人還以為我們黎家沒規矩,連自家兄弟都能隨便動手呢!我這張臉,以后還怎么在圈子里立足?”他抽噎著抹眼角,實則一滴淚也無,眼底全是算計的精光。
黎老夫人轉動佛珠的動作未停,嘴角卻漾起虛假的慈笑。
她太清楚這個私生子的把戲,黎遠航的“乖”與“瘋”皆是籌碼,專為從她這兒榨取庇護。
但她樂得養著這廢物,正如花園里總要養幾株畸形花來彰顯園主的高貴。廢物有時候也是有用處的,比如此刻,黎遠航的哭訴正為她遞來一柄刺向黎云笙的刀。
“阿笙確實過分了些。”她終于開口,語調綿軟如毒蛛吐絲,“一個女人罷了,怎值得兄弟反目?”黎遠航瞬間支棱起身,脊梁挺得筆直,仿佛老夫人的話是金箔詔令。
他殷勤為老夫人捶肩,力道刻意放輕,指尖卻在捶打時暗戳她肩胛穴位,這是他從按摩師那兒學來的討好伎倆。
“奶奶說得對!那溫栩栩不過是從貧民窟爬出來的臭蟲子,勾引云笙也就算了,還敢狐媚惑人挑撥我們兄弟!這種下賤胚子,就該扔去掃大街,哪配沾我們黎家的邊?”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