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魔朝北部有一州,名為天寶州。
在魔朝十州之中,天寶州不算是最繁華的,也不算是最出名的,卻是生活節奏最安逸的。
這里有著赤月大陸上面積最大的淡水湖,還有著一系列的稀有物種產出。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讓這里的世家輕輕松松就能賺取到足夠的金錢,卻也讓他們很難走出去,或者往外擴張。
有不少享譽魔朝的酒樓,度假山莊,便位于天寶州境內。
玉篁樓。
便是天寶州州府內一處頗負盛名的酒樓。
它的歷史十分悠久,靠著頗具特色的菜色,以及獨具一格的經營理念,這些年來的發展也十分不錯,光是大大小小的分店便開了上百家。
此刻。
玉篁樓內。
二樓靠窗的雅座邊,一位年輕的黑衣公子正端著酒杯,愜意地吹著風,喝著酒,視線越過欄桿欣賞著沿街各處的紅塵百態。
微風吹拂下,他鬢角垂落的發絲微微搖曳,身上的錦繡華袍也微微起伏,在陽光下折射出絲絲縷縷的流光,看起來慵懶而又悠閑,說不出的風流倜儻。
“三皇,不,三公子,咱們出來也有好些年了,您準備什么時候回京?”一個面白無須,穿著暗紫色錦繡華服的老者正躬身立在他身側,恭敬地詢問,“陛下那邊已經派人來催了。您若再不回去,陛下怕是要生氣了。”
若是赤獄魔皇在這里,一定能夠一眼認出來。這年輕人,赫然是如今赤月魔皇的三皇子,申屠景明。
赤月魔朝的很多體制都是從神武皇朝時期延續下來的,和仙朝同根同源,因此在很多方面都存在共通之處。譬如繼承人制度。
和仙朝的公主一樣,魔朝的皇子同樣也都是絕世天驕的血脈。
作為魔朝的三皇子,他如今的年齡還不到三百歲,卻已經是紫府境巔峰的修為,哪怕是在申屠氏內部,都已經是個舉足輕重的實權人物了。
“老祖宗要生氣就生氣好了。我惹他老人家生氣的次數還少嗎?”申屠景明渾不在意地喝了口酒,臉上的表情依舊愜意和悠閑,“他就是在仙皇那邊受了腌臜鳥氣,想找些人教訓教訓出出氣。我現在回去才是撞在了刀口上,少不得要挨一頓批。這鍋啊,還是讓老大和老二去背吧,反正他們志向高遠得很。”
“可這……”老內侍表情遲疑,內心糾結不已,“咱們這不就是抗旨了么?”
“哎呀,行了,這算啥抗旨啊?你就跟老祖宗派來的人說,我此番游歷乃是為了突破神通境做準備,如今我還未找到突破的契機,不會回去的。”三皇子申屠景明眼珠子微轉,眨眼間就編好了理由,“另外,前陣子發現的那個遺跡也還沒突破,那里面說不定就有我的機緣。就算要回去,也得等我探索完遺跡再說。”
正說著,玉篁樓內的小廝恭敬地送來了一個玉封的小冊子。
小冊子做工精美,封面上用古篆寫了五個燙金的大字——赤月圣杰榜。
這赤月圣杰榜,顧名思義,便是這赤月魔朝范圍內,能被稱之為“圣杰”的年輕人的一個榜單。
這榜單上的人數不多,能入榜的皆是神通境,或者神通境之下的絕世天驕。
注意,前提是絕世天驕。這一類人不出意外,未來要么是一代大帝,要么是皇室封王,亦或是主掌一方圣地的未來之主。
他申屠景明自然也在榜單上,只是因為他現在仍只是紫府境修為,總體排名較為靠后。不過在他自己看來,還是靠后比較好,也省得太過矚目而吸引眼球。
因為人數實在太少太少,這榜單的名次常常幾十年都沒變化,著實沒什么可看的,申屠景明只瞥了一眼,就沒怎么在意地收回了目光,繼續喝著美酒,享用著美食。
魔皇什么的,有什么好當的?
除了能活得更久一些之外,肩膀上的責任實在太重了,光是想想他就覺得要窒息了。
而且,當上魔皇之后,還得一輩子和對面仙朝的仙皇撕逼,動不動就要給底下人收拾爛攤子,愛誰當誰當去,他這一輩子就當個逍遙封王便足夠了。
與此同時。
他不遠處的雅座上,在小二的侍奉下迎來了兩位美女。
她們身形窈窕,步履從容,雖然都戴著面紗,卻依舊難掩那一身卓絕不凡的氣質。
隨便上了一些招牌美食后。
其中一位身穿青色寶裙的女子,纖纖玉手輕輕一揮,便無聲無息地撐出了一個無形護罩,隔絕了外界的窺探。
這種由神念和玄氣相結合的護罩,可供她們私密談話而不怕被人截獲。這種物理隔絕,哪怕真仙來了也別想悄無聲息地偷聽。
“若冰。”青裙女子鳳眸流轉,眼神中滿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守哲家主也太神了,在周國和梁國,連續狙擊小魔尊的計劃都非常成功。如今那小魔尊簡直就是眾矢之的,怕是要保不住傳承機會了。可笑的是,他還以為一切都只是意外,壓根就不知道是守哲家主在背后謀劃。”
小魔尊連續失利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已經傳遍了整個魔朝,無數吃瓜群眾們在議論紛紛的同時,也都在等著看接下來的好戲呢。
“青凰姐姐,目前還不至于到這一步。”化名為王若冰的王瓏煙微皺著眉頭,“晁氏一族的根基太深厚了,而真魔殿之主晁千錯,如今也是在實力與權勢最頂峰之時。有他在一日,晁千玨的小魔尊之位就不會輕易被動搖。”
“我聽說,那小魔尊晁千玨已經向魔尊和魔皇分別負荊請罪,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并決意自我發配去域外戰場立功以洗刷恥辱。只要他在域外戰場上頻立奇功,便有可能扭轉局面。”
“域外戰場……”青裙女子,也就是青凰妖帝一聽到這個名字,眼神中便流露出了一抹忌憚之意,“那可不是個善地,也不是他們晁氏可以恣意玩弄的后花園。他想要立下大功,域外妖魔可不會配合他。對了,咱們要不要趁機多揚揚名氣,也趁勢狙擊一下晁千玨的名望?”
“大可不必。”王瓏煙平靜地搖了搖頭,淡淡道,“我目前最主要的任務是打磨修為,為突破神通境做準備,不宜牽扯進此類事情中去。”
守哲前陣子給她寄來的信里曾提過此事。按照他的說法,小魔尊此次受挫,不過就是一切的開端而已。
火焰一但點著,就不會輕易熄滅。
那些暗地里蟄伏的勢力既然已經露了頭,再想縮回去就不容易了。他只需要時不時地往里面添一把柴,吹一陣風,火焰便會越燃越熾,最后將整個魔朝卷入真魔殿“魔子之爭”的漩渦之中。
到了那時,他自會尋找機會,順勢將她推上去。
至于現在,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踏踏實實修煉,等待時機就可以了。
“咱們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青凰妖帝有些心急道,“還有若冰,守哲家主有沒有在域外戰場安排后手?例如,破壞晁千玨刷功勛的計劃?”
“守哲沒提這事。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向來認為,只要上域外戰場抗敵便是有功于人族,是需要鼓勵的,在這種情況下他應當不會主動扯小魔尊后腿。”王瓏煙搖頭道,“我相信他會有主張的。青凰姐姐,咱們還是按部就班先歷練吧,貿然行動說不定會破壞守哲計劃。”
“也是。”青凰妖帝點頭道,“王守哲那人深不可測,咱們根本想象不出他腦子里究竟在盤算什么,還是老老實實繼續游山玩水,熟悉魔朝吧。”
就在兩人說話間。
魔朝三皇子申屠景明也是留意到了她們。
天寶州雖然也算得上是人杰地靈,但如此氣質出眾的美人也是少見。
他剛準備上前搭訕一番時,卻聽得身邊老內侍傳音說道:“三公子莫要輕舉妄動。那青裙女子一身修為深不可測,連咱家都隱隱覺得頗有壓力。”
“凌虛境?”申屠景明眉頭一挑,微微有些訝異,但隨即卻更感興趣了,“那冷若冰霜的姑娘出門行走,竟然有凌虛境隨行,這身份怕是不簡單吶。”
他申屠景明身為魔朝三皇子,出門歷練有凌虛境隨行保護那是正常,可尋常一品世家的凌虛境都是老祖宗級別,哪會隨隨便便自降身份給人當護衛?
他話音剛落。
就見得玉皇樓中,又是走來一群年輕公子哥兒。
其中為首的那位穿著錦衣華服,看似俊俏的外表下,卻有著一雙輕佻的桃花眼。
他身后一位臉色蒼白地公子哥一見到王瓏煙和青凰妖帝兩女便興奮了,指著王瓏煙道:“少府主,就是她!就是那個穿藍衣服的臭娘們打了我。”
那少府主眼神一掃王瓏煙和青凰妖帝,頓即滿臉笑容地走上前去:“兩位姑娘真是好大的膽子,打了我天寶少府主的兄弟,竟然還敢堂而皇之地在玉篁樓內吃飯。”
“光天化日之下強搶女子,沒殺了他算他運氣好。”王瓏煙淡然地瞥了他一眼,“你是準備替他出頭?”
“強搶女子?”少府主哈哈大笑道,“那女子的家族欠了我兄弟的錢,抓她回去抵債又有什么錯?總之,你們打了我兄弟,還是跟我走一趟吧。”
話音一落,那少府主就動起手來。
別看他一副油頭粉面的模樣,可行動卻極為干脆,一爪擒來時,身后便有一只威嚴的白色猛虎驀然顯現,兇悍威嚴的氣勢瞬時間彌漫開來。
跟在他身后那公子哥當即就后退了半步。
豈料,王瓏煙連頭都沒有抬一下,檀口中輕輕吐出一字:“滾!”
與此同時,她隨手抄起長劍,劍未出鞘便一劍點出。
“嗡~~”
一聲悠長的劍鳴聲自鞘內響起,凌冽的劍意瞬間縱橫而出。
同一時間。
一只巨大的冰鳳驀然在她身后顯現,金瞳金冠,羽翼鋪展間折射出萬千華光,可怕的威勢擴散開來。
瞬時間,整個玉篁樓內都飄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溫度急劇降低,好似一瞬間從溫暖的春天來到了極寒的凜冬。
雪花飄飛之中,那一抹凜冽的劍意便好似承載了無盡的寒意一般倏忽而過,懾人的鋒芒讓人心驚。
那油頭粉面的少府主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在頃刻間倒飛了出去,狠狠砸在了街道上。
瞬時間,地面上就出現了一個大坑。
狂暴的沖擊波讓街邊的行人都瞬間變了臉色,紛紛撐開防御四散躲避。
待狂暴的能量沖擊波散去,就見那大坑中多出了一具冰雕,那冰雕伸手成爪,正是那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少府主。
這一劍,華麗而干凈,震驚了所有人。
可見王瓏煙這些年沒有白煉。
三皇子申屠景明見到這一幕,眼睛爆亮,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好一個英姿颯爽的冰鳳血脈,有意思,有意思~”
“我決定了,她就是我以后的皇子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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