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利刃切入血肉的沉悶聲響,在死寂的寒夜里顯得異常清晰。
鮮血,滾燙而刺目,瞬間噴涌而出,染紅了陳其術身上破舊的官袍和那件不合身的皮甲。
陳其術的身體猛地一僵,拄劍的手臂頹然松開,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咚!”
沉重的身軀砸在冰冷堅硬的土地上,揚起一小片塵土。
目睹這一切,饒是尸山血海里打過滾的劉七娃也不由下意識地握緊了刀柄,喉嚨有些發緊。
他身后的騎兵們一陣輕微的騷動,隨即又歸于死寂,只有戰馬不安地踏著蹄子。
趙靖下馬走上前,只見陳其術的眼睛還圓睜著。
他突然想起賀峻府里散落的金銀,再看看眼前這個死得決絕的老者,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大哥,這老東西……”劉七娃想說什么,卻被趙靖抬手打斷。
趙靖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風蓋在陳其術身上,感慨道:“亂世之中,能守著幾分底線,不容易。”
他轉頭對身后的親兵道:“找口好棺木,把他葬在合州城外的山坡上,立塊碑,好讓他的家人以后來祭拜。”
劉七娃一愣,提醒道:“大哥,他是反賊……”
趙靖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我們去追徐鰲。”
正如趙靖所料,徐鰲選擇北逃,才走了不到一天,他手下的兵便四散潰逃了。
趙靖一路追擊,途中沒有遇到任何抵抗。
他們靠著沿途潰兵提供的線索,緊緊地追著徐鰲。
山里下了一場小雪,氣溫驟降。
趙靖勒住馬,呼出的白氣在眼前散開。
山路比想象中更險,腳下的石子混著冰碴,稍不留神就會打滑。
他身后的士兵還穿著秋天的衣服,一個個凍得臉色發白。
“大哥,斥候回來了!”劉七娃的聲音帶著寒氣,他裹緊了身上的皮甲,甲葉上結著薄冰。
兩個斥候從斜刺里的密林鉆出來,褲腿沾滿泥雪,其中一個左臂還淌著血,顯然是被樹枝刮的。
“回大人,前面三里地,發現了徐鰲的蹤跡。”斥候聲音發抖,“地上有血跡,還有……還有被丟棄的盔甲,看樣子走得很急。”
趙靖點頭,目光掃過身后的士兵。
他們大多面色疲憊,眼里卻透著一股狠勁。
追了三天三夜了,誰都不想前功盡棄,讓徐鰲跑了。
又追了幾里路,眼前赫然出現了一道岔路。
左邊一條道路狹窄,右邊一條道路寬闊些。
引路的斥候指出,左邊那條路通往山林更深處,右邊那條路通往富庶的離陽。
趙靖看了看,道:“七娃,你帶兩百人走左側山道。若是遇到徐鰲一伙,不要驚動他們,立刻使人通知我。”
“得令!”劉七娃咧嘴一笑,露出的牙花子凍得通紅。
他調轉馬頭,對著親衛們吼道:“跟上!誰掉鏈子,老子把他扔山里喂狼!”
趙靖則領著三百人,往右邊那條道追去。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前面的騎兵猛地勒馬,驚呼道:“大人,小心!”
趙靖抬眼,只見前方三十步外的雪地上,插著十幾根削尖的木桿,桿尖上還挑著破爛的布條。
木桿后面,隱約能看見山壁后閃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