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徐鰲如遭雷擊,踉蹌著后退兩步,撞在虎皮座椅上。
他敢孤注一擲地進攻合州,就是因為有身后的米糧關擋著朝廷的兵馬。
現在米糧關失守,真的被陳其術那老東西說中了。
就在這時,帳外響起陳其術嘶啞的哀嚎聲。
“大王!如今前有堅城,后有強敵,再不撤兵,我軍就要全軍覆沒了啊!”
徐鰲胸口劇烈起伏,右手死死攥著刀柄,指節泛白。
他看向帳外,忽然奇怪外面的北風怎么吹得這么緊。
他似乎隱隱地聽見了遠處傳來連綿的號角聲,那是朝廷兵馬的號角嗎?
“不可能……”徐鰲喃喃自語道,“本王有五萬人馬,藺宴就算來了,又能奈我何?”
話雖如此,可一股寒意卻從腳底直躥頭頂。
他想起王達的首級,想起合州城下堆積如山的尸體,想起昨夜巡營時看到的士兵們絕望的眼神。
若是趙靖從城里殺出來,藺宴從后面掩殺過來……
一敗再敗,徐鰲并非不知道軍中士氣已經到了低谷。
“大王!”又一個斥候慌慌張張沖進帳,聲音帶著哭腔稟道,“后營的糧草被藺宴的游騎燒了!弟兄們……弟兄們開始逃了!”
“逃?誰敢逃!”徐鰲猛地拔刀,卻在看到帳外士兵慌亂奔走的身影時,刀鋒微微顫抖。
他第一次切實地感覺到了害怕。
不是對趙靖的恨,不是對攻城不利的怒,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就像掉進冰窟窿里,四肢百骸都凍得發僵,連呼吸都帶著寒意。
這時,陳其術那惱人的聲音又不適時地響了起來:“大王!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藺宴…藺宴老狗!”徐鰲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帳中幾名將領皆期待地望著徐鰲,期待著從他嘴里聽到“撤兵”那兩個字。
徐鰲的內心進行著激烈而煎熬的斗爭。
“大王,合州是鐵打的烏龜殼,趙靖那賊子縮在里面!前有堅城,后有惡狼,我軍頓兵堅城之下五日,銳氣已墮,糧道被襲,后營起火!再不走,數萬弟兄就要填在這合州城下了!”
陳其術的每一句話都像重錘,狠狠砸在徐鰲緊繃的神經上。
“進來!把陳其術帶進來!”徐鰲咬著后槽牙,十分憤怒與不甘。
才幾日,陳其術仿佛老了十幾歲,原本灰白的頭發根根銀亮干枯,一張沒有什么生氣的臉上盡是疲倦。
“大王……”陳其術踉蹌著跪倒在徐鰲面前,聲音嘶啞得像破鑼。
徐鰲望著他,眼神陰鷙:“陳丞相,本王這次就聽你的,立刻撤軍北上。”
帳中將領聞,登時如蒙大赦,不由得面露喜色。
只聽徐鰲繼續道:“傳令!中軍親衛營、左營、右營,立刻拔營!丟棄所有輜重,只帶三日干糧,隨本王向北突圍!輕裝疾行,不得有誤!”
往北并沒有大道可走,只能翻越山嶺。
聽到這里,陳其術臉上露出欣慰之色,喜悅道:“大王英明!”
帳下將領們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了一絲,紛紛抱拳:“遵命!”
徐鰲忽然起身,意味深長道:“我們一走,趙靖那狗賊必定出城追擊。誰愿意留下斷后阻敵,掩護大軍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