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領命而去。
帳內燭火依舊搖曳,趙烈卻沒了再看軍報的心思。
他背著手在帳中踱步,心里頭波瀾起伏。
若鎮北王真的倒向太子,那豫章王此前的盤算便全成了空。
林川作為鎮北王的人,必然知曉其中內情。
今晚的宴席,便要摸清底細。
不多時,親兵折返稟報,千戶周子毅已著手籌備宴席,營中廚子正加急備菜,酒水也從庫房取出了上好的陳年佳釀。
趙烈點點頭,又叮囑道:
“讓周千戶好生安排,務必讓青州衛的諸位將領感受到我開封衛的誠意。”
暮色漸濃,大營亮起了燈籠。
暖黃的光透過帳簾縫隙灑在地上,與營外的寒風形成鮮明對比。
帳內早已擺開兩張圓桌,桌上雞鴨魚肉一應俱全,酒壺里的佳釀散發著香氣。
周子毅帶著幾名開封衛將領候在帳內,見趙烈進來,紛紛拱手行禮。
沒過多久,林川帶著王鐵柱、獨眼龍、周振等人如約而至。
“趙將軍費心了,這般隆重的接風宴,倒讓林某受寵若驚。”
林川笑著拱手,身后的將領們也紛紛見禮。
趙烈目光掃過青州衛眾人。
全是將領,沒有幕僚打扮的人。
“林將軍客氣了,青州衛遠道而來,為我開封衛帶來新軍械,設宴款待是應當的。”
趙烈熱情地迎上前,拉著林川入座,又招呼青州衛的將領們坐下。
“來,先滿飲此杯,暖暖身子!”
眾人舉杯共飲。
酒液入喉,驅散了些許寒意。
席間氣氛起初還算融洽,周子毅等人不斷向青州衛將領敬酒,聊些軍中瑣事。
從操練強度到糧草補給,話題始終圍繞軍務展開。
可酒過三巡,趙烈便漸漸將話鋒轉向了別的方向。
“林將軍,如今咱們兩軍關系匪淺,趙某也想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如今這世道,可不太平啊。”
他端著酒杯,目光鎖著林川,“東邊的東平軍與吳越軍,聽說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了,前些日子還有探馬來報,戰火都快燒到咱們開封衛的防區邊緣了。”
說到這里,趙烈頓了頓,端起酒杯和林川碰了碰,抿了一口,嘆氣道:“你是沒見著,那些逃難的百姓,拖家帶口的,凍餓在路上,看著就讓人心頭發酸。咱們這些當將領的,守著一方疆土,卻連護著百姓安穩過日子都難,心里頭不是滋味啊……不知林將軍對此事怎么看?”他話里藏著的鉤子再明顯不過。
東平軍是二皇子的死忠,吳越軍卻偏向正統。
問林川對兩軍交戰的看法,實則是在探他到底站在哪一邊。
可林川的反應,卻完全出乎趙烈的意料。
只見林川放下酒杯,詫異道:“哦?東平軍和吳越軍打起來了?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一點消息都沒聽說?”
趙烈端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這……這你都不知道?就是陛下病重、朝中人心惶惶那段時間,兩軍就已經打起來了啊!林將軍駐守青州,難道就沒收到過軍報?”
“當真沒收到。”林川往后靠了靠,“青州地處偏遠,消息本就慢半拍,加上前些日子忙著調試新軍械,連朝中的動靜都沒怎么關注。趙將軍,你可得跟我說說,他們到底是為了什么打起來?總不能是無故動兵吧?”
這話像根軟刺,輕輕扎在了趙烈心上。
他原本是想借著戰事把林川套進話里,沒成想林川反將一軍,追問起交戰的緣由。
這緣由哪能當著滿帳將領的面說出口?
難不成要他直,“是為了幫各自背后的皇子搶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