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根深蒂固的弱點,比戰場上的刀槍更難對付,也比城池的城墻更難攻破。
這一刻,林川忽然覺得,或許自己這個懷揣著不同念想的人,才是這個時代真正的異類。
這是個凡事只論利弊、不論對錯的亂世,他堅持的那些的想法,反倒成了的累贅。
可他有錯嗎?
追求安穩,渴望一片能護佑百姓的凈土,有錯嗎?
林川問自己,卻得不到答案。
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在這人命如草芥的時代,似乎沒有標準答案。
他不過是想憑著自己的力氣,一步一步站穩腳跟,護著身邊的人,過上安穩日子而已……
這也有錯嗎?
當初他曾那般渴望加入邊軍,以為找到了志同道合者。
是從什么時候起,它也變得與其他庸碌的軍伍別無二致?
如果整個鎮北軍都是如此,那是不是說,其他各藩的軍隊……
難道將來,他要與整個腐爛的天下對抗嗎?
失望像潮水般漫上來,一點點淹沒了他的胸口。
不是憤怒,也不是不甘,就是純粹的失望,壓得他心頭有些發悶。
雪還在下,落在他的肩頭、發梢,很快積了薄薄一層。
“大人,斥候來報,西梁軍先鋒距此已不足三十里!”親衛前來稟報。
林川目光從遠處收回:“知道了。”
他轉身走下高坡,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
坡下空地上,七千將士肅然而立。
這是除留守青州的兩千人外,青州衛的全部家底。
將領們早已在營前等候,見林川過來,眼底燃起沸騰的戰意。
“大人!”
“大人!”
林川腳步不停,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熟悉的臉——
胡大勇、二狗、獨眼龍、張小蔫、大棒槌、困和尚、周振、王清彥、吳奎、郝猛、牛百……
有鐵林堡的老兵;
有柳樹村的兄弟;
有西梁山的悍匪;
有西隴衛的將官……
他們曾經身份不同,如今,都站在了同一面旗幟下。
他想起第一次在柳樹村殺韃子那天,只有十一個人跟著他,邁出了第一步。
如今一路走來,追隨自己的兄弟越來越多。
鐵林谷、西梁山、青州……
這是不是意味著,只要他一直堅定地往前走,志同道合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林川心頭突然涌起一股熱流。
他接過親衛遞過來風雷的韁繩,翻身上馬。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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