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大軍陡然放緩,騎兵們勒著韁繩,滿臉驚愕地望著大營的狼藉。
龐大彪縱馬穿過柵欄的缺口,身后跟著一群將官。
看到營里的慘狀時,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林川迎了上去。
“林兄弟!”龐大彪翻身下馬,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你這是……把阿都沁一鍋端了??”
“龐大哥。”林川笑著回握他的手,“僥幸得手罷了。”
身后的將官們也紛紛下馬。
有幾個年紀稍長的拱手行禮,聲音洪亮:“林大人!”
更年輕的百戶和總旗官們卻顯得更熱絡,有人往前湊了湊。
“先生!”
“林師!”
這些人大多在鐵林谷輪訓過,對林川戰術和訓練方法佩服得五體投地,私下里早不叫官職,改叫“先生”或“林師”了。
“怎么打的?”龐大彪指著滿地的尸體,語氣里滿是驚訝,“這是……把阿都沁的主力給滅了?我們來晚了?”
“沒晚。”林川搖頭,“阿都沁沒找到,羌人引開了四個千人隊,我們只端了他的中軍大營。”
他簡明扼要地說了昨夜的突襲。
龐大彪聽完,眉頭揚起來:“還有四個千人隊?!”
他轉身對身后的將官們吼道,“都聽見了?還有四個千人隊!”
將官們對視一眼,有人已經翻身上馬了。
“你暫且休息。”
龐大彪轉回頭,拍了拍林川的肩膀。
“你手下的弟兄累了一夜,守好大營就行。我帶弟兄追上去,不把這四個千人隊殺光,老子就不姓龐!”
他翻身上馬:“弟兄們,跟我追!”
“喏!”
西隴衛的騎兵們翻身上馬。
馬龐大彪一馬當先,往西方的荒原沖去。
鐵蹄轟鳴,繞過雁湖,一路向西而去。
……
大營再次陷入沉靜,只有戰兵們清理戰場的聲響在營區里蕩開。
“你、你就是林川?”
二狗的馬背上,一個人影突然動了動。
阿都沁被粗麻繩捆得像團粽子,腦袋歪在馬頸邊,此刻勉強抬起頭,浮腫的眼皮裂開條縫,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不遠處的林川。
“咦?你知道我們大人?”
二狗愣了一下,反手就把阿都沁從馬背上拽了下來。
這家伙又壯又沉,差點被帶得趔趄。
他沒好氣地把人往地上一摔。
“咚”的一聲,阿都沁摔在地上,悶哼一聲,嘴里涌出更多的血沫。
二狗拽著麻繩往林川那邊拖。
“大人,回來路上遇見了四個韃子,殺了三個,把這個給抓回來了。”二狗拍了拍手,“這小子嘴硬得很,問他是誰也不說,還以為不會漢話,沒想到就是嘴硬。”
林川蹲下身,仔細打量著地上的人。
阿都沁的臉腫得像發面饅頭,左邊顴骨高高隆起,頭發亂糟糟地粘在臉上,沾滿了血和泥;他蜷縮在地上,左臂的袖子被血浸透,像條被打斷了腿的野狗,可那雙眼睛卻死死瞪著林川。
只有他身上的鐵甲透著點不尋常。
雖然甲片歪歪扭扭,還沾著不少血污。
但那鑲著銅邊的護心鏡,說明這絕不是普通的韃子兵。
林川的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著,心里已經有了數。
“你是誰?”他開口問道。
阿都沁咧開嘴,嘿嘿笑了起來:“我、我是誰?你問我是誰?”
“你他娘的,不會好好說話嗎?”
二狗見他裝傻,火氣頓時上來了,抬腳就往阿都沁腰上踹了一腳。
阿都沁咳嗽起來,血沫噴在胸前的鐵甲上。
“林川,你毀了我的大營,殺了我的弟兄,現在倒問我是誰?”
一聽這話,周圍的戰兵都愣住了。
胡大勇看了看二狗。
二狗看了看胡大勇。
戰兵們都在看二狗。
二狗茫然四顧,眨了眨眼,低頭望去。
“……阿都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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