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羌人的回應帶著從未有過的悍勇。
戰馬的嘶鳴、駱駝的怒號、兵刃的碰撞聲攪成一團。
蒙力克的彎刀劈在一頭駱駝的脖頸上,卻被厚實的皮毛和骨骼震得虎口發麻,他還沒回過神,一支鐵矛就從斜刺里捅來,擦著他的肋下滑過,帶起一串血珠。
“這群雜碎!”他怒吼著翻身砍倒那名羌人。
年輕的羌人武士攥著新的短刀,躲過一記劈來的彎刀,反手就捅進了對方的小腹。
他拔出刀,溫熱的血噴了滿臉。
他踩著尸體往前沖,鐵矛刺穿了另一匹戰馬的前腿,讓馬上的騎兵摔了個嘴啃泥。
蒼狼部的騎兵們漸漸發現不對勁。
這些羌人不像以往遇到的部落那樣慌亂,他們有的騎著駱駝游走,有的貼著地上的駝陣,彼此互相掩護,鐵矛捅向馬腹,鋼刀專砍人腿。更讓他們心驚的是,對方的鐵器太鋒利,自己身上的皮甲根本擋不住,往往一個照面就被劃開血口。
蒙力克殺紅了眼,他揮刀劈開一名羌人的鐵矛,卻看見自己的左翼已經被沖散。
十幾個騎兵被羌人圍在水邊砍殺。
“靠攏!給我靠攏!”
他嘗試著收束陣型。
可水邊的地形狹窄,騎兵們擠在一起,騰挪不開。
“守住海子!沙暴來了!”
巴罕抬頭望了眼天空,日頭已被黃云遮了大半,風里的沙礫越來越密。
年輕的沙行者射光箭囊里的鐵簇箭,就抽出腰間的短刀,與一個撲上來的蒼狼騎兵滾作一團。他死死咬住對方的胳膊,另一只手將刀捅進對方的肋下,直到對方不再掙扎,才滿身是血地爬起來,抓起地上的鐵矛又沖上去。
風突然變得狂暴,卷起的沙礫打在人臉上生疼。
天邊的黃云已壓到頭頂。
日頭徹底不見了,天地間昏暗如同黃昏。
蒼狼部的騎兵們有些慌亂,戰馬在越來越烈的風里躁動不安。
“是沙暴——!”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蒼狼部的騎兵們頓時混亂起來。
他們最怕這種突如其來的天災,在開闊的草原上,沙暴能把整支隊伍卷得無影無蹤。
巴罕怒吼一聲:“蒼狼部的孬種!怕了嗎?”
他揮刀指向混亂的敵陣,“殺過去——!”
話音剛落,一道黃龍般的沙墻從天際線碾來,瞬間吞噬了最前排的騎兵。
狂風呼嘯著掀起漫天沙礫,人在里面連眼前的同伴都看不清,只能聽見戰馬驚恐的嘶鳴和人的慘叫。
蒼狼部的陣型徹底亂了,騎兵們在風沙中互相沖撞,彎刀劈砍的不知是敵人還是自己人。
反觀羌人的駝騎,武士們早將整個臉都蒙住,任憑風沙抽打。
他們熟悉這片土地的脾氣,而胯下的駱駝,更是習慣了沙暴。
“反擊!跟著駱駝走!”
臥在地上的駱駝們聽到號令,順著風勢緩緩站起。
駝鈴在風沙中搖出斷斷續續的節奏。
羌人武士們貓著腰,跟著駝鈴的方向往前推進,鐵矛憑著聲音刺向發出驚惶叫喊的地方。
而蒼狼部的騎兵們徹底亂了套,戰馬在沙暴中受驚狂奔,騎兵們互相沖撞,不少人從馬上摔下來,瞬間就被風沙迷了眼,在地上摸索著掙扎,很快就被羌人的鋼刀了結。
蒙力克被風沙灌得喘不過氣。
他想指揮撤退,卻發現身邊只剩下寥寥數人。
一匹受驚的戰馬撞了他一下,他踉蹌著差點摔倒,回頭望去,只見自己的千人隊已經分散,在黃蒙蒙的天地間四處奔逃,而那些羌人的身影,卻像沙地里的鬼魅,借著風沙的掩護,收割著他們的性命。
他咬著牙調轉馬頭,拼盡全力往東邊沖去。
身后的廝殺聲、慘叫聲被沙暴卷著,漸漸變得模糊。
他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些羌人,怎么突然變得這么能打?
……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