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夫人氣成了開水壺，兩只耳朵像在往外噴氣：“我容家有的是錢我自卑什么，你一個小門小戶還諷刺起我來了，你家長在哪，我倒要看看什么樣的……”

“她的家長在這。”蒼老氣勢的聲音傳來，“誰說我周家是小門小戶！”

容夫人抬頭，就見一位穿著棉麻中式，氣度不凡的老太太走過來。

周家？哪個周家，總不會頂級豪門那個周家吧？

她認識周家夫人，可沒聽說周家有這個年紀的小孩，肯定不是她想的那個周家。

蓁蓁跳下椅子：“太奶奶！”

周老夫人一身素凈，只戴了一只帝王綠翡翠手鐲，容夫人不懂翡翠，但那只翡翠的成色就是她一個外行看起來都很不一般。

周老夫人慈愛摸了摸蓁蓁的頭：“看你這么久沒下去，太奶奶就上來看看，怎么樣，選到喜歡的沒？”

蓁蓁不是告狀的性格，倒是副店長迫不及待：“蓁蓁小姐先看中這款手鏈，但容夫人非說她要，爭執不下就吵了兩句。”

店長責怪看副店長一眼，怎么搞的，怎么樣也不能讓周家小姐受委屈，正要說話，周老夫人抬手制止。

“容夫人是吧。”周老夫人看向胖女人和她旁邊同樣浮夸的小女孩，笑意不達眼底，“跟孩子搶東西，失了風度不是，我看你們滿身都是珠寶，應該不缺這一樣吧。”

容夫人莫名地被壓得沒氣勢：“都沒付款，哪里談得上是搶。”

周老夫人笑瞇瞇的：“我們周家買東西跟別人不一樣，只要摸過的就是確定要。”

好大的口氣，老虎都不敢打這么大哈欠。

容夫人剛想駁一句口，就聽見周老夫人說：“剛才蓁蓁摸過的都包起來。”

這話出來眾人都愣了，店長最先反應過來：“好的，我們這就打包！”

容夫人吃了個癟，說實話，就算她消費能力強，也說不出“摸過的東西就包起來”這種壕無人性的話，這又不是兩元店，隨便幾樣東西就七位數了，她能消費，但有壓力。

蓁蓁似乎也覺得這樣的購物方式太過豪橫，拉了拉周老夫人的衣角：“太奶奶，不用買那么多。”

容夫人拉著噘嘴的小女孩經過，周老夫人眼尾輕輕一睇：“不多，都是些小門小戶的東西，太奶奶隨便買，你隨便戴一戴，不喜歡就放著，也沒多少錢。”

容夫人一口老血含在嘴里不敢噴，腳步更快了，偏偏小女孩不甘心，哭鬧起來：“我就要那條手鏈，我就要！”

容夫人惱得打了下小女孩的臉：“閉嘴！”

三樓終于安靜下來，周老夫人把碧璽手鏈戴在蓁蓁手上，笑著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覺得太奶奶有點拿錢壓人了對不對？”

蓁蓁眨眨眼。

周老夫人摸摸她的頭：“我們所處的階層跟別人不一樣，這個階層的人，慕強凌弱，你的忍耐在他們眼里就是沒實力懦弱。對不同的人處理方式也不同，虛榮的人你要打他虛榮的地方，畏權的人就要拿權利打他，攻其弱點才能不落下風，這里面門道深著呢，以后太奶奶慢慢跟你說。”

蓁蓁聽得一知半解。

周老夫人可喜歡死這張懵懂可愛的臉了：“以后的事以后說，就算不懂也沒關系，有你爸頂著呢，你就做你自己喜歡的事。走吧，帶我們蓁蓁去吃漂亮的馬卡龍嘍！”

酒店頂層的甜品店，陽光暖暖灑下，落地窗外是京北最好視野的江景，江面波光粼粼，像一條長長的金色綢緞鋪開。

一群貴夫人在窗邊位置喝下午茶。

容夫人帶著才哭過的小女孩走過來，朋友見她們臉色不好，問道：“怎么了，你小孫女怎么哭了？”

容夫人一屁股坐下，胖碩的身體占掉半個沙發，寧茵坐在對面沙發，見狀擰了下眉。

她是不喜歡跟容夫人打交道的，跟周家這種幾代基業根基穩固的豪門世家不同，容家是半路踩著風口暴富的，就是俗稱的暴發戶，氣質涵養眼界都跟真正的豪門有一定差距，但無奈容家這幾年勢頭盛，硬擠進了她們這個圈子。

人際交往不可能一刀斬，想不跟誰就不跟誰，寧茵面上的客氣還是會維持。

容夫人一口氣明顯沒順下去，氣道：“在珠寶店碰到個牙尖嘴利的小孩，還有個老東西，明明是我看中的東西硬要搶，氣死我了。”

“看這樣子這是沒搶過。”有人拱火，“喲，還有容家夫人搶不到的東西，哪家的啊？”

容夫人看了眼寧茵：“說是周家的，那小孩叫老的太奶奶。”

叫太奶奶，這輩分好算，但誰不知道周家就周聿珩一根金貴獨苗苗，可沒聽過周聿珩有孩子。

寧茵還在這坐著呢，她們經常跟寧茵一起，總不可能這種一手消息都不知道。

不等寧茵說話，就有夫人說了：“聿珩哪有孩子，她們說的周家不是我們知道的這個周家吧。”

“就是，聿珩太太不是出國幾年沒回來了，哪來的孩子。”

寧茵臉色不好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溫苒走后，為了圓這個事，周家就對外稱溫苒去國外深造了，不然被這群豪門夫人知道人跑了，還不定私下怎么笑話周家。

說到孩子，容夫人像找回場子，腰桿挺直了：“周夫人媳婦兒還沒回來嗎，我說這女人讀那么多書干什么，到頭來還不是要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女人生孩子最好的就是那幾年，過了年紀卵子質量可就不行了。”

“周夫人，您看我家兒媳婦就聽我的話，接連生三個了，您也要把您兒媳婦叫回來趕緊開枝散葉。”

這群夫人看著在聊天開玩笑，其實句句藏著心機，要么捧高踩低找心里滿足，要么拐著彎貶低。

容夫人這話不就是說寧茵沒本事，連兒媳婦都鎮不住，哪有結婚這么多年還不生孩子的，何況周家就一根獨苗。

每次說到這個話題，寧茵就抬不起頭，她不是沒跟周聿珩抱怨過，可那混小子怎么說的？他說抬不起頭就別抬了，非抬這個頭干什么，太陽那么大也不怕曬黑。

寧茵被氣半死。

今天又說，寧茵只能尬笑掩飾，容夫人還在說：“周家家大業大，沒子嗣撐著可不行，我聽算命大師說了，子孫要旺盛家族才興旺咧！”

水晶簾外，周老夫人貼著聽了一會兒，蓁蓁也學她的樣子豎耳朵聽。

周老夫人突然蹲下身，嚴肅看向蓁蓁：“蓁蓁，現在太奶奶要交給你一個艱巨任務，你接受嗎？”

蓁蓁歪頭等她說完。

“你奶奶現在在里面被人欺負，我們周家可不受這窩囊氣。你進去，朝那個長得最好的女人喊‘奶奶’，其他的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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