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夾著冷意。
皇后裙擺微濕,身上還帶著濕冷的潮氣。
見到皇后,楊鶴琳眼底閃過驚訝。
皇后屏退所有人,包括清竹,她抓住妹妹的手,未語淚先流。
“鶴而,阿姐心里苦……”
她哽咽著,卸下了所有皇后的威儀,只是一個彷徨無助的姐姐,
“這宮里,我能信的只有你了。連你也要離我而去嗎?我們姐妹相依為命這么多年,到底是為了什么?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豆大的淚珠滾落,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溫熱,卻暖不透那份寒意。
楊鶴琳看著姐姐如此情狀,冰冷的面具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
她眼中掙扎、痛苦、最終化為一片深沉的疲憊和悲涼。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里面是皇后從未見過的疏離與……一絲憐憫。
“阿姐,你真的不知道嗎?”
楊鶴琳的聲音很輕,卻像驚雷炸響在皇后耳邊,“還是你一直在自欺欺人?”
皇后怔住,淚眼朦朧地看著她。
“姑姑……太后娘娘。”楊鶴琳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那個她們心照不宣、諱莫如深的秘密,“她是怎么去的?”
皇后的哭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連指尖都失去了溫度。
她下意識地想否認,卻在妹妹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看,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楊鶴琳扯了扯嘴角,“阿姐,我以前總覺得,我們爭,我們斗,是為了楊家,是為了在這吃人的地方活下去,活得更好。我幫你做過很多事,對付過很多人,我從無怨,因為你是我的阿姐。”
她的聲音帶上了哽咽:“可那是姑姑啊!是我們的親姑姑!
她或許偏心,或許礙了你的路,可她從未真正想過要我們的命!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皇后嘴唇哆嗦著,想解釋,想說那是不得已,若是太后活著,那她這個皇后之位,就保不住了。
可所有的理由在“親姑侄”三個字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別說了,阿姐。”楊鶴琳疲憊地打斷她,眼中是萬念俱灰的空茫。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突然就覺得,沒意思極了。真的,沒意思透了。我們算計來算計去,斗垮了別人,也弄丟了自己,最后竟然落到要至親骨肉自相殘殺的地步?”
她看著皇后,眼神復雜難辨:“我楊鶴琳從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對外人,我可以狠,可以毒。
但對自家人……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像你這般……絕情。”
“絕情”二字,像兩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皇后的心臟。
楊鶴琳十分復雜地看了皇后一眼。
眼底哀戚與同心并存,或許還有疾風。
但更多的是一種抽身離去的決然。
她再次行禮,轉身走入殿外,緊閉大門,將皇后隔絕在外。
那一夜之后,皇后病了數日,精神一直不濟,連烏止要辦賞花宴都沒有心情去管。
這段時間楊鶴琳的話時不時就要回蕩在皇后的腦海之中。
看著銅鏡中容顏已經憔悴許多的女人。
皇后再一次陷入巨大的迷茫和自我懷疑之中。
她這么些年,處心積慮,手上沾了那么多骯臟,連至親都犧牲了,到底是為了什么?
就為了守著這個冰冷中宮之位?
為了那個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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