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顏只略思量了片刻,便說道:“我答應了!”
這枚白龍魚符,她曾在紫墨的遺書中見過到,大概是當年紫墨與大天尊的激戰之時,落到他手里的。此物是專門用于布陣之法的無上利器,當年紫墨曾經用它來煉制陣圖,上面有一百零八道龍紋,含著上古神獸的潛龍之力。不單可以用來布陣,也能夠駕馭天下間絕大部分的妖獸。
顯然,白芥子是必欲得到她的“姹女九轉”口訣,方才甘心的。如果不將口訣告訴他的話,顧顏覺得,自己不一定能夠走出玉虛宮。白龍魚符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如果這篇口訣,可以將林英換來的話,那么,就算沒什么法寶,她也在所不惜。因此,她沒有思考多長時間,便答應下來。
白芥子微笑著擊了擊掌,在外面,那位顧顏開始曾見過的,姓年的女道僮,已經悄然走了過來,白芥子道:“下山告訴你冰月師姐,就說我所傳之令,讓她將林英放歸吧!”
顧顏微微躬身說道:“三位前輩慈悲,顧顏永念盛情。”
她在平生之中,還從來沒有把姿態放得這么低過,因為這三個老家伙,確實是顧顏此生中所遇到的,最為厲害的修士。當年,無論她遇到了比自己更加厲害的修士,她一直覺得自己有一戰之力,哪怕是在玄霆魔祖的手下,她也想盡了辦法逃生,但這三個人坐在面前,顧顏卻覺得毫無反抗之力,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她在心中不禁長嘆了一聲,自己的修為還是太低了啊。一個元中修士,顯然不能與這種與化神只差一個門檻兒的大修相提并論,何況坐在她面前的,還是三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顧顏有一事不明,想請三位前輩解惑。”
白芥子道:“但說無妨。”
顧顏道:“如今道魔大戰興起。蒼梧大亂,不知三位前輩,有何計較?”
白芥子看了身邊的兩人一眼,蒼溟子微閉著雙目不語,而無畏居士的目光,則像是深深隱藏在了他那兩道長眉之下,根本看不出心中所想。
白芥子隨即便說道:“天道循環,這不是當年第一次道魔大戰的未盡之戰罷了。蒼梧大勢,分合起落,非人力所能為也。”說完了這句話,他就再也閉口不。
這句話聽得顧顏沒頭沒腦,她沉思了片刻,取出懷中的一片玉簡。說道:“這是當年在下,從岳羽的母親手中,得到的‘姹女九轉’之法,如今原物奉上,一字不易,請三位前輩笑納。”
她伸出手去,玉簡便自行飛到了白芥子手中,而那片白龍魚符,也落到了顧顏的掌心。白芥子說道:“本門五雷天心正法。終于能夠物歸原主,這兩件小玩意兒,算是我送給兩個小朋友,給她們壓驚的。”
他的指甲輕輕彈了一下,兩個小小玉匣就飛到了顧顏手中。
顧顏躬身道:“晚輩告退。”她又向著三人行了一禮,這才退出了無量玉璧之后。而那位姓年的女道僮,則早就在外面恭候。
這時她對顧顏的神情,也沒有先前那樣冷冰冰的,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我叫年念君。顧仙子請隨我下山吧。”
她說完了這句話。顧顏腳下的云氣便忽然間涌起,簇擁著她們兩個。向山下飛去。顧顏回頭又看了一下天柱峰,這高聳入云,不見盡頭的山峰,峰頂被深深的云霧所遮掩,在那里,有著蒼梧最為玄秘的無量天池,而自己這次,卻還沒有機會去拜訪一番。
她又想到白芥子臨別前所說的話,本來她一直以為,當年的道魔大戰,不過是玄門與魔門間為了爭奪修仙資源,以及本身的道統之爭,最終所爆發出來的一場大戰,但現在看來,似乎其中還別有隱情。那么,這兩次大戰之間,到底有著什么聯系?
當年大天尊的秘法,為何又會流落到神州,最終落到了一個凡人的手里?
玉虛三祖的態度,在今天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如果玄霆不出手的話,那么他們也不會直接出手干涉這次道魔大戰的進程,他們像是在冷眼旁觀一樣,在看著這場戰斗的發展,與最終的結局。顧顏總有一種感覺,他們對這場戰爭的結果,甚至并不在意,而只是在期待著什么,看能不能達到他們的期待而已。
她正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忽然身邊傳來一個很是清脆的聲音,“呀,你居然這么快就出來了?”
在天柱峰的山腳下,冰月正笑盈盈的站在那里,年念君笑道:“顧仙子只用了三日,便能夠堪破無量玉璧而出,就算是玉虛宮里,也很少有這樣悟性的弟子呢。”
冰月笑道“能與我打個不分勝負的人,你也知道不能小看了吧?”
顧顏看到冰月一直在這里等候自己,心中還是頗有些感動,冰月這個人,表面看上去,似乎有些冰冷,不近人情,但接觸多了,便會發現她是一個十分熱心之人,對于自己認定的朋友,不論費多大力氣,也在所不惜的。
這時年念君說道:“三位祖師有令,請師姐將林英放歸!”
冰月頓時躬身道:“遵令!”
說完了這句話,她手中的拂塵輕擺,便轉過頭向著山上飛去。
顧顏望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說道:“你這位同門,只是結丹期的修為,卻能夠常伴在三位祖師的左右,想必玉虛宮的同門,一定很是羨慕吧?”
冰月搖了搖頭,“年師妹的資歷其實很老,比宮中有的元嬰修士還要年長,她在三位祖師的身邊侍奉,已有數百年之久了,其實按她的修為,早就已經可以結嬰,卻只是硬生生壓抑著而已,我們都不知道原因何在。”
隨即她便笑了起來:“這些事情,我們不去管她,你是否有興趣,前往我的冰月宮中做客?”
顧顏笑道:“這次來得匆忙。不敢叨擾,還是下次吧。”其實她并沒什么急事,去冰月宮中小住亦無不可,只是林英與岳羽,卻是在那里被困上了幾百年的人,如果自己在那里停留,只怕她們的心中會有些不適。顧顏現在對這兩個久別重逢的弟子,十分的珍視。并不想她們受到一點傷害。
冰月笑道:“這樣也好,下次來到天云州,一定要來冰月宮做客。”她手掌揚起,在她袖中,一道金箭便破空而去。
冰月宮離天柱峰其實甚近,不過數十里之遙。不過片刻,遠處便已有一道云光飛來,冰月道:“當年的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多有得罪,請兩位弟子,不要在意。那我便先告辭了!”她向著顧顏拱了拱手,上了自己玉色的車駕,隨即。便消失在虛空之中。
顧顏笑了笑,這位冰月仙子,果然是一個性情爽朗,毫不拖泥帶水之人,當真值得深交一番。
她先將被收入九嶷鼎的岳羽與莫紫宸釋放出來,隨即手指輕彈,眼前的云光便已隨之破開,露出一座玉龕的身影,在玉龕之中。端坐著一個少女。她的眉目,依稀便是當年林英那個小姑娘的模樣。只是不再是當年的小女孩,而是已經長成了少女。
岳羽看到她,眼圈頓時紅了,說道:“師父,為何英子還不醒過來?”
顧顏道:“她便冰月宮中的秘法,封閉了自己的六識,如果太急的話,不免傷了經脈。”說完她已放出一縷紫羅天火,將林英體內積累著的寒氣,慢慢焚化。
林英輕輕的呻吟了一聲,睜開眼來,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岳羽,飛快的從玉龕中跳下來,一把抓住她的肩頭,“你沒事吧,那些人,這些日子有沒有為難你?”她以為自己還是在冰月宮中呢,而岳羽已經抱住了她的肩頭,雖然臉上還流著淚水,但卻已經笑出了聲來,“英子,師父把我們兩個都救了,這一次,我們再也不用顛沛流離了!”
林英愣了一下,這時她才看到,顧顏正笑吟吟的站在她身前,與當年她在林府初見的時候,除了氣質上,顯得更加飄逸出塵一些,并無什么區別。想到這些年來,自己與岳羽,在這片大陸上的流浪,心中一直的堅守,這時才終于能夠放松下來,她全身的氣息像是一下子卸掉了,身體頓時便軟倒了下去。
顧顏伸手將她扶住,笑道:“無妨,這是在玄冰窟中呆的太久了,體內的血脈有些僵化,我們找個地方,我為她推宮過血便好。”
她們這時還站在天柱峰腳下,顯然不是說話之所,顧顏便帶著她們三人,向著遠方飛去。一直離開天柱峰上千里之外,才找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峰頭,落下地來。
她將林英的身體放在一塊大石臺之上,用紫羅天火為她驅去寒氣,不過片刻,林英便緩緩醒過來,她很是驚喜的看著顧顏,“我這不是在做夢么?”
顧顏輕嘆了一聲,用手拂去她額前的碎發,“當年在越都一別,本以為很快就能重逢,可是造化弄人,我一直沒有機會返回神州,讓你們受了這么多的苦頭,是我欠你們的。”
林英低下頭,這時候說什么不在意的話,似乎也有些矯情,不過她知道,以前的那些日子,都要過去了。
她抬起頭,有些堅定的看著顧顏,“當年我和小羽曾經約定過,我們要一起踏上修仙之路,一直尋大道,求長生,師父能夠答應我們這個請求么?”
說完,她便從大石頭跳下來,拉著岳羽,一起跪倒在了顧顏的身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九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