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夢澤崩塌,上古秘境現世,眾人無功而返,這在南海之中,算得上一件極為震動的大事,再過一兩年,便又是南海與蒼梧,每隔四十九年的傳送陣重開之日,雖然三大元嬰及七大島,對此事都避而不提,像是故意的在掩飾著什么,但在南海之中,卻為修士之間,增添了無數的談資。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這時,卻還茫然無覺。
顧顏這時,正站在一片空空的地面之上,她四下的看著,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在她的身邊,躺著呼呼大睡的,正是葉云霆。
在顧顏以玄都令,開啟了地底那扇傳送之門后,他們兩個,就被一直傳送到了這里。在經過傳送陣的時候,不過是極快的一段時間,但顧顏總覺得,這里離先前的玄都殿,像是遠隔著千山萬水一樣。
葉云霆所受的傷勢,其實極重,他先是自燃劍魂,與八荒斗法,后來又強行用師門秘法調動靈氣,與八荒的斗法中再度受傷,現在體內的經脈都已經受損嚴重,他的修為,其實正在緩慢的倒退之中,還能夠吊住性命,已經算是顧顏的療傷靈丹有效了。
可是葉云霆似乎對此并不在意,他一到此地,甚至連周圍的環境都沒有來得及查看,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顧顏氣得想踹這個憊懶的家伙一腳,不過看到葉云霆在睡著的時候,臉上的那副神情,似乎與當年他在南天門上,一劍之威,當者辟易,來相救自己時的模樣,一般無二。心中不禁一軟,本來伸出去的那只腳,便又收了回來。
她用手推了一下葉云霆。“喂,你不要睡了,可以起來了吧?”
葉云霆睜開了眼睛,有些茫然的說道:“我睡了多久了?”
顧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說道:“我的葉劍尊,你已經足足在這里睡了三天了!”
葉云霆一下子跳了起來,像是嚇了一跳,“是么。我已經在這里,躺了這么久了?”
顧顏沒好氣的說道:“你以為呢?”
葉云霆的眼睛轉了轉,在這一刻,他一點也沒有一個劍尊的風度。反而更像是凡間那種嘻笑的少年。他看著顧顏,忽然間笑了起來,“說起來,我真的是小看你了啊,沒想到你的手中,居然會有那面玄都令?”
顧顏白了他一眼,“喂,我是信得過你,才會在那個時候把你救下來。然后用玄都令脫身,你不會把這個消息泄漏出去吧?”
葉云霆曾經救過她兩次,因此在那個時候,顧顏想要脫身的話,無論在道義上,還是情誼上,都不容得她將葉云霆拋棄。再者,只要她用出玄都令的話,終究是難以瞞人的。因此,她也沒有打算要向葉云霆隱藏這個秘密。如果當時換成了杜確,她也是一樣的選擇。
只有體內混沌空間的這個大秘密,她卻是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的。
葉云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笑嘻嘻的說道:“看你緊張的那個樣子,還好是我。如果換成丹鼎派的那些個老家伙,他們知道玄都令在你手里,肯定會飛奔而來,找你拼命的。”
顧顏瞪了他一眼,說道:“看樣子,你對這玄都令。似乎知之甚詳的樣子?”
葉云霆隨意的蹲在身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掰著手指說道:“你是不知道啊,其實這也算九大派中的一件秘辛了吧。這玄都令,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顧顏便將當年在古戰場中,于融天嶺上見到天誅的殘魂,以及兩個修士化身為煉尸之事,與葉云霆說了一遍。把長青宮等人在斷云崖設伏,卻被自己利用玄都令,反而滅殺的事也說了,只是進入玄都秘境,提升修煉速度的事情,她并沒有詳說。
葉云霆聽了之后,臉上露出了極為古怪的神色,忽然間,他便捧著肚子,放聲大笑起來,甚至連眼淚都流了出來,“哈哈哈,華嚴那個老家伙,這回非氣掉了鼻子不可。不知道你與他們丹鼎派,是不是天生有仇的?”
顧顏不明所以,不知道葉云霆何以笑成了這個樣子,“喂,你是不是發神經了?”
葉云霆哈哈大笑,“算了,我就和你說說,當年這玄都令的來歷吧。”
他肅容道:“當年的道魔大戰之時,正道與魔門之間,彼此相持不下,但是魔門的后進弟子,卻比玄門中的弟子成長速度要快得多,后來他們都猜測,魔門有一種能夠快速培養弟子的秘法,不知道當時的那些長老們,用了什么手段,終于探聽出來,在魔門之中,有一面玄都令,與此事有極大的關系。然后他們便計劃此事,直到后來得知,七大魔尊之一的天誅,攜玄都令,要往古戰場之中去,于是他們便在那里設伏。當時還沒有九大派之稱,玄門之中,共有十幾個派別,記得當時共商,是出了十個人,有三人是元后修士,另外七人也都修成元嬰,這十人在融天嶺上設陣,伏殺天誅。”
葉云霆的臉上,露出很是悠然神往的神色,“想必當年那一戰,一定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山岳潛形,只可惜不能夠身臨其境啊。”
顧顏想到天誅以一己之力,力戰十名元嬰修士,又是在對方刻意設伏之下,居然還能與對方同歸于盡,亦不禁神往。過了好半天才說道:“那后來又怎么樣?”
葉云霆搖搖頭,“這一戰的結果,我也不知道,被當時玄門中的長老們,列為最高的機密,外人都不得與聞,我還是從你的口中,聽說了融天嶺這個名字。要知道,當年天誅所至之地,都是被列為極高機密的。”
顧顏的心中默想,大概天誅當年,就是要執玄都令,進入在不遠之處的玄都秘境的。她喪身于融天嶺,大概當年的那些修士也沒想到,玄都秘境,就在不遠處的斷云崖吧。可是在那些人同殞之后,居然沒有人去打掃戰場。讓那根枯枝,與那面玄都令,一直隱藏了萬年之久,直到自己去的時候才被發現,也實在是費解。
葉云霆這時笑嘻嘻的說道:“你知道那個矮個修士,他是什么人嗎?”
顧顏問道:“是誰?”這時,她的心中已有幾分明悟,果然。葉云霆取出了一面玉簡,說道:“你看!”
顧顏接過來,在那面玉簡之上,看到有三座并排而立的山峰。中間那座最高的山峰,被四下拱衛著,周圍煙氣繚繞,遠遠看去,就真的如同一尊丹鼎一樣。
她若有所悟的說道:“這是丹鼎派的山門?”
葉云霆點點頭,“你看那上面是誰?”
在中間那座最高山峰的正中,立著一排的玉龕,從左數第七座,里面有一座雕像。是一位個子頗矮的修士,他端坐在那里,手掐法訣,面露微笑,一手托一尊寶鼎,看上去如淵停岳峙,氣勢逼人。
看相貌。正是當年顧顏在融天嶺上所遇到的那位矮個修士,只是氣質卻相差不可以道里計。
葉云霆道:“這就是當年丹鼎派的第七代掌門人,也是道魔大戰中代表丹鼎派出戰的丹陽祖師!”
顧顏“啊”的一聲張大了嘴巴,她已經想到那矮個修士是丹鼎派中人,卻沒想到他的身份如此之高,居然會是一派掌門,元后大修。他當時一心守護的兩件東西,一是這玄都令。再有一件,便是那根不明來歷的枯枝,現在想來,這枯枝大概也是來自于天誅吧。或許就是從這云夢澤中所得。
只是那矮個修士,將那枯枝如此珍而重之的守護著,而后來到古戰場的韓千羽。也對其無比的重視,是否丹鼎派有什么特別的傳承,讓他們了解這枯枝的真相?這個連歸墟主人都不認識,來自于上古的神秘靈根,到底有著什么功用?
只是顧顏并沒打算去問葉云霆,這種隱秘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看著周圍,皺眉道:“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在被傳送到此地之后,趁著葉云霆呼呼大睡的時候,顧顏已經大概將周圍都探訪了一遍,這里似乎是一個很狹小的空間,周圍有山有水,有木有花,一切看上去,與凡間的景致并無不同,但這卻讓顧顏更加的疑惑,這里應該已經是通天塔的下一重,上面有離恨天,有玄都殿,怎么下面會如此的平平無奇?
本來這件事問寧封子是最合適的,但自從在玄都殿中,九嶷鼎與先天混沌元胎相合,變身為仙器之后,寧封子就躲進了鼎中修煉,那尊寶鼎,像是被完全的封閉起來,以顧顏的神念,根本無法窺探到里面的動靜,自然更無法與寧封子傳送消息了。而且她空得到了一件仙器,卻根本無法使用,顧顏無奈之下,只能將它收在自己的混沌空間之中,與原本的琉璃玉匣放在一起。
葉云霆看著周圍,懶洋洋的說道:“我想,我們是進了通天塔的第七重清凈天啦。一般的七重通天塔,這里便已經是塔頂了,是所有靈氣的匯集之地。”
顧顏精神一振,她忽然說道:“那這里,是不是當年修士們,用來培育靈花異草之地?”
葉云霆打了個響指,“聰明。上古時的修士們,以清凈天為修行煉道之所,無論是培育上古靈根,還是煉丹、煉器,全都會在此地。我想你手中的這面玄都令,應該不止可以控制那座玄都殿,或許,它就是整個云夢澤中的一把鑰匙,可以控制這整個岳陽城,也包括這座通天塔,只是你還沒有悟透它的全部功效而已。”
顧顏默然不語,這面玄都令,大概是天誅從嚴淵的手中得來,這位相當于化神修為的大魔圣,當年來到云夢澤中,取走了玄都令和九嶷鼎,大概也包括那根不知名的枯枝,只是顧顏至今也沒有想明白,嚴淵是如何通過那面離恨天之門的,他來到玄都殿中,取走九嶷鼎和玄都令,只是不知道他與伽樓羅,究竟誰來得更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