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去管那根貼身許久的樹枝。
魏泱起身,從男人手里拿走那把只有巴掌大的小刀,隨便在衣服上擦了擦后,扯了根布條,將匕首綁在拿取最舒服的地方。
吸氣,呼氣。
等氣理順了。
魏泱走向還閉著眼,不斷對著空氣踢打的黑蛋附近:
“別踢了,人死了。”
“啊啊啊——!”
“……人死了!”
“啊啊啊——!”
魏泱踢了一腳黑蛋的屁股。
黑蛋嚇得一個起跳,一起身轉頭就要跑。
見他終于睜了眼,魏泱“喂~~”了一聲:“人死了,別跑了。”
“……?”
竄出去,努力奔跑了三、四米的黑蛋,身影戛然而止,渾身警惕著扭頭。
站著的魏泱。
躺著的男人。
啪——
黑蛋腿一軟,摔在地上,身體還在不住顫抖著:“你你,他,你——”
“嗯,死了。”
魏泱應了一聲,從地上已經死了的人的身上,扯下些衣服、或者說布條:
“快點,我看這幾日晝夜溫差越來越大,在我們走到京城前還沒餓死,一個不小心會先被凍死……別抖了,加快速度,你自己說的,太晚出發,找不到前面的人,我們會迷路。”
迷路還是最輕的。
兩個小孩單獨上路。
對一些人來說,簡直就是上天送來的最好的肥羊。
黑蛋被喊醒,用著還顫抖的手腿,學著魏泱,努力扒拉著地上死人的衣服。
魏泱沒有去幫忙的意思,只是凝神,四下瞧著。
雙眼里藏著一絲隱晦的不解。
“……圖窮匕見就這樣的話,也太小兒科了?再說,幻境還沒消失。”
魏泱摸著燒起來的胃:
“有一點說得確實沒錯,荒原上什么都沒有,哪怕一天沒有水和吃食,這具身體就會死。”
至于地上的這些尸體,會不會有人藏著吃的……
可能性幾乎是無。
“還是得盡快從這里走出去。”
“我好了。”黑蛋走過來,看著魏泱腰間匕首上沒擦干凈的血,瑟縮一下,等面朝魏泱的時候,又帶上小心翼翼的笑,“五月,我,我好了。”
“如果不是你為了找我一起出發,不會被這個人盯上,我殺了他,我們一換一,兩清。”
黑蛋傻乎乎“哦”了一聲。
魏泱不在意。
這里是幻境,這些人都不是真的,沒必要太過在意。
“走了。”
這里是荒原,一望無際的好處……哪怕前面的人已經走了一段時間,魏泱依然能看到他們的身影,不至于走錯路。
前面的人走得不快。
等到夜晚來臨,隊伍停下,魏泱和黑蛋也成功回到大部隊。
再之后的一路。
一切好像最開始一般,不斷重復。
趕路。
偶然發現能吃的東西,眾人一擁而上,抓住什么就往嘴里塞什么。
能吃的東西都吃完后,所有人又有氣無力,耷拉著身體,繼續往前挪動著。
一個又一個人倒下,隊伍里的越來越少。
中間遇到同樣去京城的逃荒隊伍,沒有什么語,兩個隊伍很自然的融為一體。
隊伍的人數又多了起來。
魏泱藏起了具有攻擊力的匕首,游走在隊伍邊緣。
走著走著。
魏泱回頭看了眼身后幾乎被刮掉一層皮的地:
“……蝗蟲過境啊。”
蒼官王朝地界,災荒遍地,災民遍地,從四面八方涌向京城,甚至可以說是包圍。
說著,魏泱遙望記憶里屬于天元宗的方向:
“我依然還是修士,再怎么樣也很難再和那個時候一樣餓肚子,更別說餓死的危機……哪怕之前經歷過,成為修士久了,都要忘了糧食對普通人的重要性了。”
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
從進入天元宗后,魏泱就幾乎沒有再注意過普通人糧食的問題,更別說去關注各種天災對普通人造成了什么影響。
萬俟云川卻完全不同。
在災荒出現的那一刻,第一時刻關注的就是地里的糧食,甚至還有了確切的解決辦法。
前瞻性。
又或者,只是因為萬俟云川的心依然還是普通人。
以凡心,走仙路嗎……
萬俟云川這個人,果然很恐怖。
魏泱搖搖被太陽曬得發暈的腦袋:
“萬俟云川啊萬俟云川,不怪藏在背后的那些人藏在宗門里,想方設法要廢掉你,甚至還用現在幾乎無解的前朝毒藥……如果你是我的敵人,你一日還能呼吸,我怕是就要夜不能寐了。”
感慨罷。
魏泱喃喃:“這幻境到底要考驗什么,要到什么時候?不會等我出去,外面的香都燃盡了吧?”
與此同時。
問心路的玉石臺階上,魏泱的身體閉著眼站立不動,腳下,守護者不斷圍著魏泱的腿打轉,黑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著:
“怎么還不醒喵?
沒被餓死喵?
正常情況,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餓到哭爹喊娘,心境崩潰,從幻境里醒來了喵。
不然就是餓死然后醒來喵……
這一直不醒,問心路怎么打分喵。
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喵。
我要不要喊醒她喵……但是喊醒她,分數怎么算喵?好糾結喵……
我不想動腦子,我想睡覺了喵。”
守護者說著說著,就趴在臺階上,眼皮子開始耷拉,控制不住的點起了腦袋。
就在馬上要睡著的那一刻。
忽然。
一只腳踩在了它短小的尾巴上。
“喵嗚——!!!”
守護者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誰?誰踩我的尾巴喵!!我尾巴上的毛要掉了,要掉了,要掉了喵!!臭狗,臭狗救我的毛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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