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圍城,”高云聲音干澀,“然后像對付安州一樣用盡一切辦法破城屠城。”
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充滿了絕望。
“牡丹峰,我們的牡丹峰。”一名負責城防的將領突然驚恐地叫道,“牡丹峰居高臨下,若是被慕容嫣占據……”
他不敢再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著什么——平壤,將重蹈安州的覆轍!
甚至更慘!
因為這里是王都!
恐慌,如同實質的冰水,淹沒了每個人的頭頂。
景福殿內,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和壓抑的哭泣聲。
幾日前的狂歡,此刻看來,如同一個巨大而諷刺的笑話。
那身遠在百里之外、他們從未親眼見過的墨金色睡裙,此刻卻如同最恐怖的夢魘,清晰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那長長的拖尾,仿佛已經跨越山河,纏繞上了他們的脖頸。
與此同時,大乾軍中軍帳內,氣氛卻截然不同。
慕容嫣慵懶地靠在鋪著白虎皮的軟榻上,林臻坐在榻邊,正將一瓣剝好的橘子,小心地喂到她嘴邊。
慕容嫣身上,依舊穿著那身神鳳降世裙。
安州城的血腥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或者說,已被她輕易地拋諸腦后。
“唔,好甜。”慕容嫣張嘴接過橘子,滿足地瞇起眼,像只被順毛的貓兒。
她伸出腳,輕輕踢了踢林臻的小腿,“夫君你也吃嘛,別光喂我。”
林臻笑著也給自己剝了一瓣,放入口中,點頭道:“確實甜。這是剛從江南快馬加鞭送來的,知道嫣兒喜歡。”
“還是夫君最疼我。”慕容嫣甜甜一笑,順勢歪倒,將頭枕在林臻的腿上,仰面看著他,“那些煩人的高句麗人肯定嚇壞了吧?聽說他們的皇帝膽子小得很。”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天真的殘忍,仿佛在談論天氣。
林臻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眼中滿是寵溺:“嚇壞是必然的。連破兩城,尤其是火攻安州,足以震懾所有宵小。想必平壤城內,此刻已是亂作一團。”
“亂才好,”慕容嫣撇撇嘴,把玩著林臻衣袍上的帶子,“省得我們再費力氣,最好他們自己打開城門投降,我也好早點跟夫君回長安去看杏花。”
她說著,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這幾天都沒睡好”
“那嫣兒現在歇息片刻?”林臻柔聲問。
“不要,”慕容嫣搖搖頭,往他懷里又蹭了蹭,“夫君抱著我,我就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帶著濃濃的睡意。
林臻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枕得更舒服,拉過一旁的錦被,輕輕蓋在她身上。
他低頭,看著懷中人恬靜的睡顏,完全無法將她與那個下令屠城的冷酷女帝聯系起來。
只有那身即便在睡夢中也不離身的神鳳降世裙,墨金色的光華在帳內靜靜流淌,提醒著他,她身份的特殊與復雜。
那長達五丈的拖尾,凌亂地鋪在榻下,仿佛是她無邊權力的延伸。
林臻輕輕嘆了口氣,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無論她對外如何冷酷,在他懷中,她永遠是他的嫣兒。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