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她聲音,邢彧故作自然地挪開腿上的手,直起身子向她展唇。
“沒有。剛手滑,把做好的面給打翻了。阿妍,你先回房間休息,面我重新……”
“邢彧!”他話還沒說完,林妍已經打斷。她盯著他額角滲出的冷汗,還有他下意識往左邊傾斜的身子,又急又惱:“我還有什么心情吃面?”
邢彧拉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好久沒狼我了,你狼我一下就不疼了。”
“走開!”林妍沒心思跟他說笑,數落他:“你每次腿疼都是這個樣子,強撐著不說,怕我擔心。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硬扛我才更擔心!”
說完,她扶著邢彧往客廳的沙發走:“快坐下,別站著了。”
林妍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心里憋著一股氣。
她蹲在邢彧面前,抬頭看著他下意識緊蹙的眉心,嘆聲:“邢彧,你疼就說出來,哪怕是喊一聲也好,別以為我平時真看不出來你難受……”
邢彧伸出手,習慣性地摸摸她的臉,語氣放柔:“好了,以后不跟你裝了……阿妍,別生氣,醫生說孕婦情緒要穩定,不能太激動。”
她沒接話,伸手去掀邢彧的褲腿。
“疼過這一陣就沒事了,問題不大。”邢彧握住她的手,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林妍不吃他這套,瞪了他一眼:“手拿開。”
祖宗的話,不敢不聽。
隨即挪開手,由著她挽著自己的褲腿。
褲腿被挽到膝蓋時,暗紅色的疤痕徹底露了出來。
疤痕很長,像一條猙獰的蜈蚣,盤踞在膝蓋外側,邊緣還泛著淡淡的紅腫,顯然是舊傷又犯了。
醫生說過,邢彧的腿手術多次,骨骼肌肉和神經都有不可程度的損傷。
形成的瘢痕組織會壓迫神經,落下慢性疼痛的后遺癥,特別是陰冷天、勞累時都會加重……
說不準以后哪天腿就真不行了……
林妍盯著他的膝蓋,只覺得眼睛一陣發燙。
好幾個夜晚,他疼得無法入睡卻騙她說失眠,還有他不經意間揉左腿時的沉默她都看在眼里。
他也是個血肉之軀,怎么會不疼……
她低著頭,長發垂落,遮住了臉上的表情。
半晌,她才開口:“我去給你拿止痛藥……”
“止疼藥吃多了耐藥。阿妍,這點疼我能忍受,用熱毛巾敷一下就好了。”
“嗯。”林妍站起身,不等邢彧再說什么,快步走向衛生間。
衛生間的水龍頭打開,熱水流進盆里,氤氳的熱氣模糊了鏡子。
林妍捏著毛巾,站在鏡子前,抬手揉了揉眼睛。
待水接完,又用冷水拍了拍臉頰,試圖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輕松些。
等她端著熱水、拿著毛巾回到客廳時,邢彧追隨著她的視線微頓。
眼睛和鼻子紅紅的,像是剛哭過,卻故意裝作沒事的樣子。
邢彧沒戳破她,看著她在他身邊坐下替他敷著膝蓋。
溫度透過皮膚滲進去,疼痛是緩解了幾分,但心卻疼了。
他腿的情況,有多復雜他自己清楚。
雖然之前做康復訓練的確恢復了不少,但落下的病根,很難消除。
他靜靜看著林妍,看著她認真地調整毛巾的位置,看著她時不時抬頭觀察他的表情,眼眸澀澀的。
過了很久,他才輕聲開口,語氣里帶著幾分玩笑,卻藏著認真:“老婆,你說我要是真走不動了,你不得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我?看來,以后得對你更加好一點。”
林妍停下動作,抬眼:“別胡說,會好的。”
“不好也沒辦法,只是……”邢彧忽而一笑:“你別嫌棄我是個瘸子。”
林妍放下毛巾,很認真地看著他:“邢彧,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瘸子,我只在乎你疼不疼。你這腿,還是得繼續治,萬一能治好呢。”
邢彧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禱告。”
林妍被他逗笑,拍他胳膊:“正經點!”
邢彧見她心情好了幾分,才開始說正事:“阿妍,下午我們回一趟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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