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易適時的露出一個苦笑來。
“陛下有所不知,臣脫離寧平侯府,想分宗之心已久,大概可以溯源到臣十二歲那年吧。”
皇帝一聽,這里頭有故事啊。
頓時來了興趣,坐正了身體:“來,跟朕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傅知易也不隱瞞,干脆利落地將老侯爺那個老登當年對他干的那些事都抖落了出來。
皇帝饒是在權力最中心的漩渦長大,最是知曉皇家沒有骨肉親情的,也忍不住被老寧平侯這一手坑孫大法給震驚了。
在他印象中,老寧平侯沒這么昏聵吧?年輕的時候還頗有幾分才干的。
不過因為老老寧平侯太過驚艷,倒是顯得他這個兒子平庸了幾分。
如今看來,豈止是平庸了幾分?簡直是腦子有泡啊。
放著傅知易這樣有才華有本事,能中興家族的子孫不重用,一門心思地拉扯資質平平的大兒子大孫子干啥?
真是既要又要還要啊!
他這個皇帝都沒這么無恥呢!
這個時候,皇帝詭異的跟傅知易居然同頻了。
想起當初他年輕的時候,先帝不也曾偏愛貴妃之子么?
對他這么個能干的兒子,也是利用居多,為數不多的那點父愛都給了貴妃之子。
若不是他自己夠爭氣,加上貴妃之子確實爛泥扶不上墻,這皇位還指不定是誰的呢?
看著跪在地上,說起往昔,看似風輕云淡的傅知易,皇帝卻看透了傅知易平靜表面上,那些年的不甘,憤恨到最后的絕望,努力擺脫。
似乎也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也是咬著牙,一直撐著那口氣。
撐過了最難的那幾年,撐到了最后,成為了最終的勝利者。
如今誰還記得當年的貴妃之子?
皇帝眼神悠遠,半天沒說話,傅知易也不敢抬頭,就那么跪著。
好半天,皇帝才收回了眼神,神色不辨喜怒:“你確定用你的功勞,就換這么一道旨意?不后悔?”
傅知易點點頭:“臣這一生,努力掙扎活到現在,為的就是今日。也許老了后,回想今日來可能會后悔,但是現在,臣決計不后悔!”
沉默了一會,皇帝再度開口:“你就不怕壞了名聲,對前途有礙?而且朕現在下這樣的旨意,豈不是讓人誤會朕容不下功臣?”
傅知易苦笑:“陛下,臣只是要分宗而已,并不是不孝順。這次回來后,臣還有半年的孝要守,等臣守孝結束后,再分宗。既盡了做孫兒的孝心,也全了臣的心愿。”
皇帝眼神一動:“朕不是已經奪情了嗎?你這次回來,朕還有重任要委托與你呢。”
傅知易深深地叩拜了下去:“得陛下看重,這等隆恩,臣本不應拒絕。只是臣不得不拒絕,說來臣能有今日,未嘗不是臣祖父這些年做的這些事情逼出來的,而且臣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這些年沒得到過侯府的照應。”
“百善孝為先,先前是前線戰事緊張,臣要為國為陛下盡忠。如今朝中并無大事,就容臣為祖父將剩下的孝守完,也算是全了祖孫之情吧。”
“臣只能愧對陛下隆恩了!求陛下成全!”
皇帝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有孝心是你的好處!你愿意最后還成全老侯爺的體面,是你的孝心!朕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行了,起來吧!”
拿腳輕踢了一下傅知易。
然后吩咐:“磨墨!”
旁邊伺候的內侍立刻上前,十分有眼色的鋪好了一道空白的圣旨在桌上,又將墨汁磨得又濃又稠,筆蘸上了墨汁后,雙手奉與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