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個千年之后的十四境,在老大劍仙面前,更加是個雜毛,壓根不用去多想什么。
總之,今夜光陰河畔的這場“閑聊”,禮圣與陳清都,都算是敲定了一件事,看在前后種種的份上,劍氣長城的老大劍仙,可以暫時不被儒家規矩限制,仗劍去往浩然。
陳清都看向腳底的光陰長河,忽然想起早年聽過的一句話,遂開口道:“禮圣,我那弟子,曾經問過我一件事,我覺得有趣,便記在了心上。”
禮圣側身。
老人目光幽幽,緩緩道:“那小子說,天地間最大的這條光陰長河,按他的理解,其實就是第二座遠古天庭。”
“他提出過一個想法,大概意思,就是說三教祖師,之所以無力打碎天庭,就是因為沒有先行打爛陣眼。”
“只要咱們腳下的這條光陰長河徹底崩碎,那么與它息息相關的遠古天庭,便會不攻自破,到那時,誰都能飛升前去,
神靈失去光陰長河,等于失去神性養分,不值一提,而我們的天地,從始至終,也并不需要這么一座不朽牢籠。”
“唯一的不好,就是如此一來,可能會讓那末法時代,瞬間到來,短短幾十年內,天地人間,就再無靈氣一說。”
“無靈氣,無長生者,無山水神祇,無草木精怪,所有人,無投胎,無轉世,道散身死之后,更無因果一說。”
全數聽完。
饒是小夫子,也不由得悚然一驚,心想寧遠那小子,真是什么話都敢說。
而據他了解,如果將來的某一天,等寧遠真的躋身了十四境……
他是真有可能會這么讓的。
不過眼下畢竟還只是眼下。
所以禮圣略微思索,回答道:“這個想法,很是……匪夷所思,涉及的東西太多,暫時還是擱置好了,不過我也記了下來,若有可能的話,會成為下一次三教辯論的議題之一。”
陳清都轉過身,拱了拱手,笑瞇瞇道:“劍修所,居然有望成為三教議題,嘖嘖,真是有幸。”
禮圣充耳不聞,甚至開始眼觀鼻鼻觀心。
老大劍仙的陰陽一道,確實厲害,在某些層面,還真就不比那談天說地的鄒子,來得低了。
雙方就此陷入沉默。
良久后,見披甲者遲遲沒有動作,陳清都便有意無意的,問起了一個自家劍氣長城的小姑娘。
起初是問那個姜姓姑娘,去了中土神洲,吃的咋樣,穿的如何,有沒有被人欺負,要是有,你小夫子身為長輩,可不能坐視不管……等等。
說這些話的時侯,老大劍仙像極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爺爺。
禮圣一一回答。
而在此之后,陳清都就不裝了,先是假模假樣,問了文廟議事的進展,而后便旁敲側擊,詢問我那座“保存完好”的劍氣長城,你們讀書人,最終開了個什么價格。
隱官姜蕓,此去浩然的頭等大事,就是將破碎之后的劍氣長城,那些數量極多的“破爛”,打包賣給中土文廟。
文廟再將這些珍貴且堅固的精石材料,用來打造鎮妖關,抵御妖族。
必成的買賣。
老大劍仙只是想知道一個價格而已。
沒轍,家鄉劍氣天下,實在是有些缺錢,天地間的靈氣,相比浩然來說,差了很遠,就像沒有葷腥的一碗稀粥。
當初小姜走之前,說是要賣多少來著?
好像是十萬枚谷雨錢,外加一千顆金精銅錢。
用一堆破爛,換取這么多神仙錢,說實話,當時的陳清都,在聽完之后,也不由得老臉一紅。
真有些坑人了。
看著這個將“打算盤”刻在臉上的佝僂老人。
禮圣頗為無奈,頷首道:“我已經單方面答應了她,那座破碎后的劍氣長城,文廟開價二十萬顆谷雨錢。”
“外加百年以來,所有儒家書院收繳上來的淫祠金身,換算成金精銅錢,大概也會超過一千枚。”
讀書人面無表情,“老大劍仙,記意否?”
陳清都故作肅穆神色,立即側身抱拳,辭要多誠懇有多誠懇,鄭重其事,開口道:“禮圣慷慨,千古罕有。”
禮圣實在不想再繼續聽老人的陰陽怪氣。
一步跨出,招呼都沒打,就此離去。
原地只剩下老大劍仙一人,陳清都雙手負后,眉開眼笑,心情大好,沿著光陰河畔,就這么緩緩散步。
當年的家鄉,有過兩位新人。
一刑一隱,皆是少年少女。
如今的這兩人。
一個去了東寶瓶洲,很快將要擔任鎮妖關主,為家鄉劍氣長城,謀劃萬年大業。
一個去了中土文廟,參加天下議事,通樣為了劍氣長城,殫精竭慮,索求一系列大道機緣。
無論怎么看,這樣的兩人,都該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才對。
只是可惜,寧遠那小子,在這方面,實在是有些不太上道。
老大劍仙忽然停步。
嗯,想好了,等那群讀書人重返天外,自已這趟浩然天下之行,除了遞劍,還得教訓教訓這小子。
順便去找找小姜,我這個長輩,索性就降低身份,給她忽悠幾句,撮合撮合,能不能行,不知道。
可萬一成了呢?
劍修練劍,是頭等大事,這沒錯,可傳宗接代,開枝散葉,更是大事中的大事,耽誤不得。
褲襠既有七尺長槍在手。
那就不妨多縛幾條蒼龍。
老大劍仙揉著下巴,自顧自笑了笑,深感自已的學問,真可謂是博大精深,居然能想到這么有味道的話來。
差個橫批。
三妻四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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