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div id="alvqj"></div>

        1. <div id="alvqj"></div>

              1. 落地小說網

                繁體版 簡體版
                落地小說網 > 錦衣玉令 > 第973章 大結局(四)

                第973章 大結局(四)

                “甲一。”覺遠平靜地看著他,“你入戲了。”

                甲一瞪著眼看他,呼呼喘氣。

                覺遠瘸著一條腿,走過去推開窗戶,任由雨點和寒風灌入禪房,擊在他不算厚實的僧衣上,獵獵而動。

                “你忘了你的本分。”

                “……”甲一沉默。

                “你是守陵人。最不該動的腦筋,就是挖掘皇陵。”

                甲一低吼,“我沒有法子。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如此。時雍必須回來,她還有兩個孩子,你是沒瞧見,是多么好的兩個孩子,他們不能沒有娘,阿胤不能沒有她。”

                “荒唐!”

                覺遠冷聲沉喝,直視著甲一。

                “他們有娘。宋阿拾就是他們的娘,趙胤也有妻子,錦城王妃名叫宋阿拾,是鼓樓宋家的女兒,也是通寧公主的養女。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你明知道不是。”甲一冷聲道:“生下孩子的不是她,阿胤喜愛的不是她!”

                “喜愛?”覺遠皺眉看著甲一,許久才若有所悟地道:“你入魔了。愛而不得,與子共情。”

                甲一那一口濁氣差點沒有收回來,直接朝覺遠臉上吐去。

                “胡說八道!我看入魔的人,是你這老和尚。”

                覺遠道:“你心儀皇陵里葬著的那位,卻又想親手去挖她的墳?何其忍心?”

                甲一提口氣,冷冷道:“我是為了拯救她的兒子。若是先皇后在天有靈,絕對不舍阿胤如此受苦,更不會忍心看著萇和臨川失去娘親。”

                “那只是你的執念。”覺遠冷眉冷眼,一句一嘆地開導他,“你擺不清你的位置了。甲一。這冷風冷雨都吹不醒你嗎?你不是趙胤的親爹!你該忠心的是先帝,你不該做出如此荒唐的妄想——”

                “不!”甲一怒斥,“他從出生起,便是我兒。他會喊的第一聲爹,便是喊我。我是他父親,我是。為人父母者,無不為子女計深遠,老和尚,我可憐你,孤家寡人,一生一世也體會不到這般情感,我可憐你,教出來的徒弟,一個比一個背叛更狠。因為你只有所謂的仁慈,卻不懂大愛。”

                覺遠胡子被氣得一抖一抖,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我方才說錯了。”甲一突然改口,眼睛冰冷地盯著覺遠道:“我今日來,不是與你商議的,而是支會你一聲。我要那面桃木鏡,為帝后陪葬的桃木鏡。”

                說罷他轉身,撿起地上的斗笠和蓑衣,大步離去。

                “甲一!”

                覺遠喚他不應,想追,腿腳又不便,突然一下便怒了,再無寶相端莊的模樣,而是氣恨咬牙。

                “你可知此舉,將會引發什么后果?”

                甲一不回應,哼一聲,邁過禪房的門檻兒,將木門摔得砰聲作響。

                “沒用的,鏡子你拿不到!沒有任何人可以拿到。”

                門在背后重重合上,甲一走得越來越快。

                風雨未停,從窗戶灌入,覺遠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阿彌陀佛!”

                咔嚓的踏雨聲,漸行漸遠。

                甲一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雨霧中,騎上馬絕塵而去。

                覺遠重重一嘆。

                “先師啊!這是作的什么孽哦。”

                ……

                光啟三十年十月底,通寧公主陳嵐返京。這時,距離四月開始的那場北伐之戰,已過去整整半年。

                南晏、北狄、兀良汗三國再次回到相對和平的穩定狀態。

                南晏在京師動蕩后,光啟帝下定決心要重整江山。連下數道圣旨頒布新政,革舊弊,誅亂臣,整肅朝綱。于民間,則是減免徭役賦稅,開商路、重農耕,讓天下百姓休養生息,安居樂業,一片欣欣向榮。

                同一片天空下,兀良汗已然深陷長久的內亂之中。來桑和烏日蘇兄弟兩個斗得你死我活,再無余力來犯他國。而北狄在李太后的強勢干預下,雖然避免了眼下的戰火,但也由于李太后終是愛子,沒有堅決地處理掉烏爾格,為北狄今后的內亂埋下了隱患。

                為表歉意,李太后特地派親使備禮,準備來年開春后,讓北狄大妃陳紅玉攜兩個幼子回娘家探親。據說,單是裝帶漠北特產和禮品的馬車都需要數百輛之多,很是隆重……

                光啟三十年十一月初,大晏京師同時迎來了兩個兀良汗特使。他們分別受大皇子烏日蘇和二皇子來桑派遣,二人都是聽聞錦城王妃染疫,特地送來慰問品的。

                特使入京面見大晏皇帝之前,在驛館里就因為誰才是正統的兀良汗王發生了爭執,繼而大打出來,聚眾斗毆。若非驛站官吏阻止,只怕就要血濺當場。

                后來,是錦衣衛指揮使晏靳新前往調停,這才熄了火。

                到了大殿上,二位特使再次發生爭執,紛紛要求大晏皇帝承認其自家主子的正統地位。

                光啟帝聽他二人吵了一個多時辰,腦仁發脹,最后以“不干涉兀良汗政務,應尊重兀良汗百姓的自主選擇”為由,說了些場面話,收下禮品,就將人打發走了。

                然后,兀良汗的慰問禮,沒有開箱就被皇帝令人送往了無乩館。

                此時的大晏,奉天門事變時宮中被焚的宮殿尚未修繕,新興的內閣勢力與老舊的權利集團尚未完全全面的革新,光啟帝卻十分體面地以培養太子的能力為由,將一些難辦的內政都交給了趙云圳,自己每日里私服出宮,要么去公主府看望病體未愈的寶音,要么去無乩館陪趙胤下棋,再一次開啟了他清閑皇帝的日子。

                時雍剛剛出事的那陣子,趙胤是不怎么理會光啟帝的,導致皇帝常常熱臉貼冷屁股。這陣子可能是因為王妃“病愈”了,趙胤對光啟帝的態度改善了許多。至少,在光啟帝看來是如此。

                兄友弟恭,和睦齊家。

                光啟帝萬分欣慰,抓緊機會同弟弟重修舊好。

                誰能想到,兄弟兩個下了半個月的棋之后,趙胤突然提出要認祖歸宗……

                這本來是一樁好事,問題在于,他認祖歸宗的前提是要當孝子,開啟天壽山帝后夫妻合葬陵,重新修葺。

                挖祖墳?這是哪門子孝道?

                光啟帝勸哄幾句不成,當場摔了棋子,指著趙胤的鼻子破口大罵。

                趙胤垂目而坐,未置一詞,卻是那條老態龍鐘的大黑狗,將棋子叼了回來,放在棋盤上,然后端坐皇帝面前,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趙炔從未在一條狗的眼里看見過那么多的情緒。

                哀求、憂傷、還有……欲滴未滴的眼淚。

                趙炔滿腔怒火終究是發不出來,最后拂袖而去。

                維持了僅僅半個月的“兄弟情”土崩瓦解。

                趙云圳看親爹在宮中一個人生悶氣,多日不出宮去找阿胤叔,成天關在寢殿里哪也不去,不由納悶,特地請去慰問。

                然而,待聽完事情的前因后果,趙云圳卻無語地對光啟帝道:“阿胤叔要盡孝,不是好事嗎?”

                “荒唐!”光啟帝氣不到一處來,對著兒子就劈天蓋臉地訓斥,“祖墳干系子孫后代富祿興衰,干系江山社稷、大晏興亡,豈是能隨便動的?你聽說過誰家沒事就挖祖墳的?”

                “……”

                趙云圳揪著眉頭看親爹。

                “咱家的老祖墳,不都在應天府嗎?”

                話沒有說完,看光啟帝已氣得吹胡子瞪眼,趙云圳清了清嗓子,收斂了神色,語氣正經了不少。

                “父皇,此差矣。宮殿房舍修建日久,需要重建翻新,以使居處安閑舒適,不說王公貴族之家了,便是民間百姓,家中房屋也時常修葺,有條件的更是屢建新宅,安居樂業……你說皇祖父和皇祖母,怎么就不能住新房子了?怎么就不能修補修補,刷點彩漆,讓他們也住一住新房,高興高高?”

                趙云圳大概認為自己說得實在有理,完全看不見趙炔那瞠目結舌的表情,說罷還重重點頭。

                “依兒臣看,阿胤叔是大孝,父皇才是不孝。”

                “混賬!”光啟帝氣得拍桌子,冷眸圓瞪,“不孝子孫!不孝子孫說的就是你們叔侄兩個。”

                “父皇。”趙云圳嚴肅地道:“兩害相權取其輕。你好生衡量,哪頭輕,哪頭重吧?兒臣以為,便是皇祖父和皇祖母泉下有知,也定會依從阿胤叔的……”

                說罷,趙云圳幽幽一嘆,學著大人的模樣,一本正經地分析。

                “父皇,你和阿胤叔一母同胞,為了你的帝位穩固,皇祖父犧牲了阿胤叔,再往后,父皇你的子子孫孫可稱王為帝,而阿胤叔呢?他的子孫,偏居西南,即便世襲藩王,可誰說得準,你我都百年后,帝王家還會不會善待他們?”

                趙炔的面容漸漸變色。

                趙云圳蹲身下來,仰頭看著皇帝。

                “父皇可曾想過,是趙家欠阿胤叔,阿胤叔從來不欠趙家?”

                光啟帝重重閉上了眼睛。

                趙家有負趙胤,趙胤從未負趙家。

                ……

                光啟三十年十一月中,光啟皇帝大肆加封北伐功臣將領,犒賞三軍,同時昭告天下,因天壽山帝后陵寢時常漏水,予以修葺,因念及錦城王趙胤一片孝心,由趙胤負責督工,指派工匠等完成修葺事宜。

                圣旨下達無乩館那天,風和日麗,上天難得露了個好臉,照得青磚碧瓦光彩照人。

                傳旨太監羅椿一臉喜色,等著拿錦城王的賞賜,可入得大殿,卻不見王爺的人,只有甲一迎上來。

                羅椿愣了一下,“王爺呢?甲老板,煩請王爺出來接旨吧。”

                甲一歉然地道:“老夫已差人去請。公公在花廳稍候片刻,先吃會兒茶……”

                羅椿知道錦城王是簡在帝心的人,哪里敢在意這點怠慢?他一臉是笑地跟著甲一進去,“好說好說,府上的茶不輸大內,咱家茶蟲都勾出來了。”

                甲一陪他入內,側目朝侍衛使了個眼色。

                ……

                無乩館,后院里。

                謝放匆匆進去,在房里沒有看到趙胤,又出來,看到宋阿拾和一個小丫頭在園子里,上前行禮。

                “王爺在哪里?”

                謝放是趙胤身邊的人,對時雍和趙胤的事情自然一清二楚,自從宋阿拾醒來,那聲“王妃”他是叫不出口的,索性就沒了稱呼。

                宋阿拾看到謝放,怯怯地回了個禮。

                “我不知。不過,早些時候,臨川和萇想去遛狗。興許王爺陪他們去了吧?”

                王爺行蹤,怎么會告訴她?

                不僅不會告訴,她這個“母親”連與他們同行的資格都沒有。

                她是妻,又不是妻。是娘,也不是娘。

                日復一日,她只能在這偌大的府中,度日如年,如坐針氈,卻又無能為力。

                謝放大體明白她的尷尬,看一眼,點點頭便轉身走了。

                無乩館有一個后花園,種有一些花草樹木,有假山亭臺,還有兩塊小菜地,以前時雍便喜歡帶大黑在那里玩耍,若是沒有人遛的時候,大黑自己也會去那里遛自己。因此,謝放沒做他想,徑直繞過院子,往后花園而去。

                入冬后的園子,荒涼一片。

                謝放在里頭走了一圈,沒有聽到人的聲音。

                有萇在的地方,是不會冷場的,那只能證明,王爺不在這里。

                謝放皺了皺眉,剛要轉身走,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道涼薄的聲音。

                “找什么呢?”

                后花園靠房舍的那頭有兩棵大桂樹,入秋便香飄十里,這個時候早已不聞桂花之香,但桂樹四季常綠,枝葉繁茂。

                謝放抬頭,看到樹上坐著個人。

                他后背倚靠著樹干,一只腿微微地曲起,一副慵懶的模樣,半副鐵制面具泛著淡淡的寒光。

                謝放沉下臉,“你坐樹上作甚?”

                楊斐雙眼銳利的盯住他,“是我先問你。”

                謝放收了收脾氣,平靜地道:“我找王爺。羅公公請來傳旨,想必是為了修葺皇陵一事,須得馬上通知殿下。”

                趙胤想開皇陵的事,謝放和楊斐都知情,因此,楊斐沒有表現出半點意外,而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聲。

                “我在等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謝放皺起眉頭。

                楊斐道:“農莊的呂姑娘今日要送菜過來,順便看看這個后園的菜圃里能種些什么小菜。我在這里等她。”

                自打時雍生病,呂雪凝便常來探望,楊斐曾陪時雍去過農莊,同呂雪凝也算熟識,可是說人家姑娘是他的心上人,未免太——

                謝放眉頭緊蹙著,覺得楊斐有點變了。

                “你注意詞,別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楊斐眼睛乜斜著他:“她未嫁,我未娶。我兩個的年歲都不小了,又都是無父無母,孤家寡人,想在一塊湊合著過日子,怎么就不行?”

                謝放沉默。

                按說,楊斐得了理,這事便了了,哪知楊斐頗有得理不饒人的意思,輕飄飄從桂樹下一躍而下,站到謝放的面前。

                “你且說說,是何道理?我怎么就不行了?因為我容貌毀去,不配呂姑娘?”

                “不是不行。”謝放的眉頭越皺越深,被楊斐厲色地盯住,說不出一個所以然,好半晌才斟酌著道:“若人家姑娘當真喜歡你,你也喜歡人家,那自然是好。如若不是……楊斐,你可不許再由著性子來了。小心爺的軍棍。”

                軍棍?

                楊斐有多久沒挨過揍了?

                回想過去那些時光,他嘴角隱隱浮上一絲笑。

                “我以為你會找些別的理由。”

                “什么理由?”謝放愕然相問。

                “沒什么。”楊斐側過身去,突然道:“我娶妻的時候,若是銀子不夠,你可愿借我一些?”

                以前楊斐沒少在謝放這里借錢,各種稀奇古怪的借錢理由他都能編,花樣多不勝數。謝放從來不多問,一律出借,偏生這樣,楊斐那會兒脾氣大,性子古怪,還總找事,總是謝放去幫他擦屁丨股。而那些年借的錢,還是楊斐從漠北執行任務回來,才一次還清的。

                在他們的陳年舊歷里,楊斐可謂劣跡斑斑。

                謝放猶豫一下,仍是點了頭。

                “借。你若當真要辦,我來替你張羅。”

                “你?”楊斐笑了,“你憑什么身份替我張羅呀?也不怕人家笑話。”

                謝放皺起眉頭,不耐道:“你無依無靠,我無靠無依。做個親兄弟,情分也是夠的。你就當我是你哥,親哥。”

                “親哥。”楊斐摸著下巴,咂摸著這個詞兒,笑得開顏,“那好。不許食。”

                謝放嗯一聲,掉頭就走。

                他向來是這樣,沒有多的什么話。

                楊斐跟著他的身影轉頭,誒了一聲,又叫住謝放,“你怎么不問問我,王爺去了哪里?”

                謝放停下腳步,回過神來。

                是啊,怎么沒有問他呢?

                謝放稍頓一下,正色相望,問道:“王爺去了哪里?”

                楊斐注視他片刻,嘴角抿住一抹淡淡的笑。

                “白澈河邊,雍人園。”

                雍人園?謝放吃了一驚。

                王爺為什么會帶小世子和小郡主去雍人園?

                ……

                趙胤是從后門出府的。

                因為他不想驚動任何人,連謝放都沒有知會一聲,只帶著兩個孩子一條狗,自己駕車出行,一路到雍人園對面的廊橋才停了下來。

                萇坐在車里,感覺到馬車停下,撩開簾子問:

                “阿爹,為何不走了?”

                趙胤遠眺廊橋對面被荒草和瘋長的樹木掩蓋的那座破敗園林,還有其中的殘磚斷瓦,沉吟片刻,才幽幽一嘆。

                “到了。”

                萇好奇地看著對岸。

                “阿爹,這是何處?我們為何要來?”

                趙胤沒有說話,大黑卻已然躍下馬車。

                雍人園是大黑的家鄉,經過漫長的六年,它仍然沒有忘記老家,走到馬前,沖趙胤搖了搖尾巴,便歡暢地跑向廊橋,往那個破敗的園林跑去。

                “大黑!”

                萇大驚失色,緊張地喊著大黑的名字,卻見父王只是默默地看著大黑漸去漸遠的身影,并不出聲阻止,于是抿了抿嘴巴,又掉頭喊他。

                “阿爹,大黑跑了。你還不叫它回來。”

                “沒事。它不會丟。”趙胤回答。

                “為何不會?這里全是荒草,一個人都沒有……”萇看著寒冬里荒涼的偌大殘園,有點怕怕。

                趙胤沒有回頭,語氣平靜地道:“因為這里是大黑的家。”

                “大黑的家?”萇小嘴張開,差點忘了合上,“大黑以前不是住在阿爹和阿娘的家里嗎?為什么它要住在這個鬼地方?”

                趙胤猛地掉頭,目光冷冽地望著萇。

                “這不是鬼地方。”

                萇覺得阿爹的表情很是嚇人,也很是奇怪。而且,以前阿爹也從來沒有這么兇過她,萇想不明白,又有些害怕,小身子默默地靠近哥哥。

                臨川輕輕拍了拍妹妹,跳下馬車來。

                “父王,你可是有事要對兒子和萇交代?”

                這小子早慧,比萇更懂得父王的心。

                趙胤摸了摸臨川的頭,閉眼一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有些事情,父王不知如何同你們說起。你們年歲太小了,興許會很難接受,興許聽了會害怕……”

                “不會。”臨川平靜地道:“臨川什么都懂。萇……”他瞥一眼小臉上寫滿委屈的萇,硬著頭皮道:“萇比臨川聰明許多,自然也會明白道理。”

                萇重重點頭,“阿爹,萇很聰明,萇會懂的。你快說吧。”聲音未落,又叫,“大黑,大黑,你不要鉆進去呀,小心里面有厲鬼……”

                看父親和哥哥都沒有動靜,而大黑已經鉆到了那個破敗的園子里,很快看不到蹤影了,萇急得扯住趙胤的衣角,差一點哭出來。

                “父王,阿爹……快去看看大黑吧,它鉆進去了,它鉆進去了,我怕它被厲鬼吃掉……萇怕怕……”

                “不會的。”趙胤再次沉下臉,“父王說了,這是大黑的家。”

                萇皺著小眉頭,撇了撇嘴巴,仍是不敢相信。

                臨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后文。

                好一會兒,沒有人吭聲。

                河風拂過來,天氣比方才更涼了幾分。

                臨川替萇攏了攏小披氅,將氅上的帽子拉上來蓋住萇的腦袋,動作一絲不茍,小臉上也沒有什么情緒,萇卻甜甜地一笑。

                “謝謝哥哥。”

                臨川嗯聲,沒有說話。

                很簡單的兄妹日常,卻看得趙胤燙了眼睛。

                這段日子來,所有掩埋在內心里的思念與悔恨,在這一刻,隱隱有決堤的感覺。

                “臨川,萇。”

                趙胤欲又止,實在不知當如何同孩子說起……

                “阿爹,萇在這里。”

                小丫頭拉住趙胤的手,很是乖巧。

                臨川同父王一樣,站在廊橋邊,迎著風,看著破敗的荒園,一動不動。

                趙胤喉頭哽澀,醞釀良久,才平靜地道:“你們可有發現,娘親近日有什么不同?”

                “有。”萇第一個回答,然后這丫頭似乎想到什么,小鼻子皺了皺,翹起嫣紅的小嘴巴,不滿地埋怨。

                “萇的娘親變了,不愛萇……不,不是不愛,是不像以前那么愛了。現在的娘親也會對萇笑,可是很奇怪,萇卻覺得娘親怕我,不愿意跟萇親近,每次萇找她玩,她都像要受刑了一般,很是勉強,還有還有,萇想吃飴糖,以前的娘親說會壞牙,最多只許吃一顆,現在娘親也是不肯,但只要萇鬧一鬧,她就肯了……”

                趙胤低頭看她,“那你喜歡哪個娘親?”

                萇眼珠子骨碌碌地轉,斬釘截鐵地說:“以前的。”

                趙胤問:“有飴糖吃不好么?”

                萇眨巴眨巴大眼睛,搖搖頭,“好是好,就是,就是……”小丫頭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小嘴巴一撇,突然撲到趙胤的腿上,細聲細氣地飲泣。

                “阿爹,萇想阿娘了。以前的阿娘。”

                趙胤身子一怔,摟住女兒柔軟的小身子,一時說不上話。

                萇似乎怕父親難受,又仰起頭來,安慰父親,也自個安慰自個,“不過外祖母說了,阿娘會變成這樣,是因為阿娘生病了。病了的阿娘記不得很多事情,忘了萇和哥哥……萇不怪阿娘,萇會好好跟外祖母和師公學醫,定要把阿娘的病治好,讓以前那個阿娘回來。”

                以前那個阿娘回來……

                趙胤喉頭一哽,說一個“好”字,已然啞了聲音。

                萇看出父親的情緒,掏出身上的小絹子,喏一聲,遞給趙胤,“萇知道,阿爹也想以前的阿娘了。阿爹不要哭,阿娘定會回來。”

                “乖。”趙胤摸摸萇的頭,沒接小丫頭潔白的絹子,而是側頭過去,看著一不發地兒子。

                “你呢?”

                臨川皺著小眉頭,正色地看著父親,“父王想問什么?”

                趙胤道:“萇說的,你怎么想?”

                臨川沒有回答,而是將視線望向了對岸的雍人園。綠林掩映的廢棄園子,在天幕下安靜得如同一個鬼屋。難以想象,曾經這里是一個人聲鼎沸的富貴盛地。

                寂靜中,只聞風聲。

                趙胤看臨川久久不動,正要再問,卻聽小小孩兒平靜地道:“現在的阿娘,不是以前的阿娘。”

                趙胤吃了一驚,臉色微變,卻沒有作聲,只是看著兒子,想看看他有什么說法。

                萇卻是忍不住了,使勁兒拉扯哥哥。

                “不許在阿爹面前胡說,你忘了祖父的話了?我兩個要照顧好阿爹,不許惹阿爹生氣……”

                臨川瞄一眼趙胤的表情,不見父王發怒,稍稍松了口氣,轉過身來,雙手起禮,朝趙胤深深一揖。

                “容兒子先請罪,再說話。”

                趙胤抬手,“你說,家宅私事,何來罪也?”

                臨川起了身子,站直了說話。

                “入京這些日子,放叔帶著兒子四處走動,見了許多人,但兒子與太子哥哥極是投緣,便聽來一些閑話……”

                閑話?趙胤沉下眉,看來這個趙云圳就沒對臨川說什么好話。

                要不然,臨川何來告罪一說?

                趙胤瞇起眼,“他說什么了?”

                臨川避開趙胤的目光,并沒有出賣趙云圳,淡淡地道:“太子哥哥倒也沒有說什么,只是講了一些父王和母妃當年逸事,是兒心下好奇,多方走訪查問,漸漸得知……”

                說到此,他截住話,不輕不重地掃了萇一眼,再次向趙胤行禮,“兒不當打聽父母舊事,可兒知曉了,卻不能裝著不知。”

                趙胤哼一聲,情緒平靜下來。

                “說說看,你都知曉什么?”

                臨川沉吟片刻,一字一字慢吞吞地道:“兒的母親是對岸這座廢園的舊主人。她叫時雍。”

                趙胤似驚似喜,怔怔看著臨川,好片刻,突然張開雙臂,將兩個孩子緊緊摟在懷里,寂靜無聲地抱了許久,才從喉間擠出三個沙啞的字眼。

                “好孩子。”

                臨川悶悶地問:“父王可會責怪?”

                “不怪。”

                “那父王帶我們來此,原本是想說些什么?”

                聽著兒子老氣橫秋的話,趙胤那一身的悲傷,莫名得了些治愈。若非阿拾那個古靈精怪的性子,大抵養不出臨川和萇這么好的孩子吧?

                其實,無須任何人告訴真相,趙胤只看一眼現在的宋阿拾,就知道她不是自己喜愛的那個女子,臨川又何嘗不是一樣?

                神態、目光、性子、行為處理,無一處相似。這讓他深深明白,女子是因內在而美,而非因皮囊而美。不是那個魂,便不是那個人。

                “父王,兒子還有一事不解。”

                “阿爹,你把萇勒得快喘不過氣了。”

                兩個孩子的聲音,拉回了趙胤游走的神思。他略略松開雙臂,看看兒子,又看看女兒,然后捏了捏萇軟乎乎的臉蛋兒,轉而問臨川。

                “問吧。”

                臨川退后兩步,整理一下衣裳,這才正色問:“母親不是母親,母親又是母親。神魂不在,肉身仍存。兒子不解,若神魂與肉身并非同一個人,那哪一個才是兒子的親娘?”

                萇訝然地看著哥哥,似懂非懂。

                趙胤蹲下身子,與臨川平視。

                “你娘說過一句話。叫自由心證。為父以為,此處倒也適用。無悖理數、合乎常情,自當由你內心來判定。”

                臨川對父王的回答,似乎有些不解。

                他沉默了片刻,弱弱地問:“那兒子若不認眼前的這個母親,是否違禮?是否不孝?”

                趙胤勾了勾唇,輕撫兒子的肩膀,“十月懷胎之苦,誕下麟兒之痛,熬更思教之愁,六年養育之恩,皆是她。旁人,不曾生養你。”

                臨川長長一揖,“兒子明白了。”

                萇愕然,也跟著點點小腦袋,“萇也明白了。”

                趙胤摸了摸她的頭,對臨川道:“走吧,去雍人園里,阿爹帶你們去見見阿娘。”

                聲音未落,趙胤返回馬車,在兩個孩子的注視下,從馬車柜體的下層抽出一個包袱,里面放了香燭紙錢,趙胤看了一眼,又順便將車上的一壺酒拿上。

                “走吧。”

                ------題外話------

                不出所料,大結局最后那一哆嗦,我仍然還沒有弄好。哈哈哈~~今天的更新是一萬六千字,也不少,姐妹們先填填胃~~等大結局啦~

                _a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1. <div id="alvqj"></div>

                    1. <div id="alvqj"></div>

                          1. 野花日本大全免费观看版动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