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之情跟著方青鸞一家子回了棠宅。
謝翊寧領著棠云婋入宮找皇上皇后去了。
這么大的事,當然要告訴父皇母后了。
“所以你的王妃實際上是北境公主屋引敏敏的外孫女?”聽完了來龍去脈,文昭帝捋清了幾人的關系。
“正是。”謝翊寧回答得干脆,隨即話鋒一轉,帶著幾分不滿。
“父皇,您說這事兒氣不氣人?那賀蘭錚殘害忠良,連自家親妹妹和外甥女都不放過,簡直毫無人性。”
文昭帝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屋引敏敏可是賀蘭錚的親妹子,一母同胞,他竟然這般狠辣。
謝翊寧往前湊近兩步,眼巴巴地望著文昭帝:“如今北境已歸順我大虞,岳母她作為屋引氏唯一的嫡系血脈,應該認祖歸宗才是。”
“父皇,不如您下道旨意給岳母大人一個名分嘛。”
“也不用多隆重,就比照著宗室女的規格,封個公主就行。這對您來說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嘛。還能彰顯我大虞天恩浩蕩,安撫北境人心,多劃算。”
文昭帝被他這番軟磨硬泡的架勢給氣笑了,笑罵道:“混賬小子,朕還沒說什么,你倒給朕安排得明明白白。你求朕辦事,朕還得聽你差遣?”
謝翊寧嘿嘿一笑,順勢又給文昭帝斟了杯茶,雙手奉上,眨著眼道:“兒臣這不是替父皇分憂,提前幫您想好萬全之策嘛。”
崔皇后先前聽完兩人講述房之情和方戎的過去眼眶早已濕潤,但如今又被謝翊寧這連哄帶騙的模樣給逗笑了。
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本宮在這深宮里,見過太多權衡利弊,太多虛與委蛇。卻沒想到,在那山野之間竟有方戎這般赤誠的男子。”
她的聲音愈發輕柔,帶著深深的惋惜與敬意。
“不圖權勢,不慕富貴,只因那是他的妻女,他便傾其所有,乃至性命。這份情義,世間男兒少有。”
隨后她扭頭看向了一旁的文昭帝。
“皇上,小石頭這孩子雖然胡鬧,但話糙理不糙。臣妾覺得此事于我大虞,確實利大于弊。”
“北境雖已歸附,但賀蘭氏經營多年,樹大根深,其舊部是否真心臣服,尚未可知。”
“而屋引氏,作為北境舊皇族,聲望本就不在賀蘭氏之下。當年賀蘭錚為奪權,對屋引氏進行那般血腥的清洗屠戮,兩族之間早已結下血海深仇,勢同水火。”
“如今,我們若抬舉了方青鸞這屋引氏唯一的嫡系血脈,給予她應有的尊榮,意味著我們大虞承認并尊崇屋引氏的正統地位。那些散落各地、對賀蘭氏心懷怨恨的屋引氏舊部,會如何看待天恩?”
文昭帝眼里閃過一絲了然,他明白皇后的意思了。
屆時屋引氏后人必然會感念朝廷,心向大虞。
他們無需動用一兵一卒,便能借助屋引氏在北境的殘余影響力,自然而然地對賀蘭氏的勢力形成牽制。
有屋引氏在一旁虎視眈眈,賀蘭氏的舊部便不敢輕舉妄動,即便有心作亂,也要掂量掂量會不會被屋引氏背后捅上一刀。
此乃分化瓦解、以夷制夷的上策。
敕封方青鸞,看似是施恩于臣子家事,實則是將北境內部最大的兩股勢力,牢牢掌控在朝廷手中,讓他們相互制衡,無力聯合生事。
這不僅能安撫北境人心,更能從根本上杜絕其死灰復燃的可能,確保北境長治久安。
于國于民,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文昭帝想通了其中的關竅,忍不住撫掌大笑,看向崔皇后的目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欣賞與贊嘆:“妙!皇后此計大善!真乃一語點醒夢中人!”
崔皇后唇角漾開一抹清淺得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