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殺聲震天。
衛澤中連拉帶拽,硬是把人拽上了馬車,壓根沒有細想一下,小四嘴里的這個他,到底是誰。
白氏:“從那以后,小四就一直崇拜魏靖川,床頭堆滿了兵書,甚至為了他,想棄文從武。
一是老爺不同意,二是他自己身子也吃不消,這才作罷。
他偷偷對我說,他讀書那么用功,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進到兵部,成為魏靖川的手下。”
衛澤中聽到這里,忍不住感嘆:“難怪八年后,魏靖川一死,小四就大病一場,原來他心里一直住了個英雄啊。”
“那一病,真是要了小四半條命,我讓他回家里來,家里有太醫,有丫鬟侍候,病能好得快一些,他死活不肯,只肯在莊子上呆著。”
白氏說到這里,眼睛泛了紅。
“我去瞧他的時候,他一個人躺在床上,床頭連杯熱水都沒有,嘴唇因為高燒,裂了一道道的口子。
我哭著問他:你連娘都不要了嗎?
他說:娘,我心口疼。”
這話,說得陳器眼淚汪汪。
魏靖川死的時候,他也難受了好幾天,可因為年歲還小,沒幾天就緩過來了。
可心里的怨,心里的恨卻還在。
所以每次有人提起魏靖川,他總是忍不住的會激動,也對如今龍椅上的那一位,沒什么好感。
“小四病好以后,就很少往家里跑了,一月中有二十幾天都歇在莊上。
那莊子是我給他的,白家給我的陪嫁中,就京城的這個小莊子最值錢,我就想著,他和老爺吵了架,能有個躲的地方。
即便回了家,小四看老爺的眼神,也是冷冷的,連聲爹都叫得心不甘情不愿。
親手養大的孩子,突然變成了仇人,老爺心里也窩著一股子火。
尤其他看到小四用那樣冰冷的眼神看著他,那火就越燒越旺,就忍不住要打罵。
白氏嘆氣:“我勸老爺,讓著些孩子,老爺罵我婦人之仁;我勸小四,敬著些你爹,小四說我是非不分。
我夾在他們父子中間,勸又勸不住,哄又哄不好,這時我才知道,他們父子二人是真正的水火不容,視如仇敵了。”
寧方生:“再后來呢?”
“再后來,老爺相中了錢家大房的姑娘,那姑娘性子好,模樣好,樣樣都好,我瞧著也喜歡,小四死活不同意。
家里為了這樁事,又是鬧得雞飛狗跳。
兩年后,小四中了舉,二甲十六名,老爺高興壞了,想讓他進翰林院蟄伏幾年,結果這孩子跑去了詹事府,父子兩人又是好大一場鬧。”
白氏指了指自己的頭:“神醫啊,不瞞你說,我這滿頭白發,就是為他們父子二人愁出來的。”
寧方生:“夫人,衛老爺和衛四爺從此以后,都沒再提過徐行這個人嗎?”
“不僅徐行沒有提起過,連魏靖川這個人,也沒有人提起過。”
白氏抹了把淚:“我知道的,這兩人是小四心里的兩根刺,到他死都沒有拔出來過。”
話到這里,后面的事情,寧方生不能再問下去了,無非就是衛四死,衛老爺下獄,白氏的情緒怕是受不住。
他看了看陳器:“十二還有什么可問的?”
陳器多聰明,立刻道:“該說的,不該說的,夫人都已經說了,今兒晚了,我歇在這里,明兒一早我去和我哥說。”
白氏死死地拽著手里的佛珠:“十二,老爺他……還能救出來嗎?”
“這……”陳器一噎。
“夫人禮佛之人,應該知道,命里一尺,難求一丈這句話。”
寧方生自然而然地接過話,起身走到白氏跟前。
“咱們盡人事,聽天命。”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