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著的三人中,誰是嫌疑人,二樓的衙役不知道。
但祖宗是誰,那真是一目了然。
妥妥的衛府大爺。
衛大爺早飯要喝粥,粥還得要小米粥,里面放紅棗和枸杞,說是補氣血。
午飯必須是六菜一湯,菜和湯都要清淡,上面飄點油沫子,衛大爺就撂筷子。
除了飯菜外,他還要喝茶,吃點心。
茶必須是大紅袍,說是不傷胃。
點心必須買他指定那家的,還得是剛出爐,熱熱乎乎的。
稍不滿足,他就叫嚷著要燒客棧。
媽的,真是難伺候!
他們哪里知道,衛祖宗其實比誰都好養活,他之所以這么頻繁地作妖,原因是他的身后有一個斬緣人。
斬緣人命令他作妖,然后根據衙役的態度,來判斷吳酸那頭有什么動靜。
“吳酸那頭,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
寧方生看著窗外的夜色,“若有動靜,衙役不會對我們這么好的態度。”
沒動靜,那還得繼續作妖。
衛澤中低頭沉思下一回,要用什么借口。
衛東君看著寧方生的背影,卻更緊地蹙起了眉頭。
吳酸的動靜,其實對于他們來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天爺那頭有沒有動靜。
現在是酉時二刻了,再過幾個時辰就是子時。
子時一過,無夢可入,這一夜就又浪費了,許盡歡的斬緣只剩下最后一夜。
把成敗都放在最后一夜,這和賭徒有什么區別?
更讓衛東君憂心忡忡的,是寧方生說的另一個方法。
如果要用一個簡單的詞,來形容這個方法,那便是托夢。
夢這個東西,很是懸乎。
且不說,他一個大活人,怎么給小天爺托夢?
只說小天爺能不能收到他這個夢,能不能領悟出他的意思……也都是個未知數啊!
“寧方生?”
衛東君走到他身邊,仰起頭。
寧方生低下頭。
目光對視。
衛東君相信以他的讀心術,能明白自己沒開口的話是什么。
“天賜的爹戰死后,他娘除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以外,別的地方都是一天比一天瘦。”
寧方生聲音很低:“他娘知道自己闖不過那道鬼門關,早早的就對我說,若是難產,不要保大,一定保小。”
衛東君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說起這個,一時間啞然。
“他娘還說,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起名天賜。天賜一生下來,真的像只小貓兒一樣,又小又瘦,連哭聲都不大。”
寧方生笑了:“他并不是我養大的,卻和我最親。那時候我很忙,見他的機會也少,他只要看到我,他就往我懷里鉆,一點都不陌生。
我問他,將來長大了,到我身邊來可好?
他一個勁兒地點頭。
后來,我給他請了最好的師父,教他習武,教他讀書。
他三歲就開始扎馬步了,一扎就是兩三個時辰,那股勁兒,有時候我看了都心疼。
我嫌他的字難看,他就整晚整晚的練字,非得練到我夸他好為止。
衛東君,我此生再也沒見過,比還他聽話,還乖巧的孩子。”
認識寧方生這么久以來,這是衛東君第一次聽他說起過往。
聽得心里有點發酸。
好像……
好像過往,就剩下了他和小天爺兩個人。
而她只能問:“然后呢?”
“然后,他把字練好了,會常常寫信給我,幾點起床,幾點睡覺,吃了什么好吃的,玩了什么好玩的……”
寧方生說著,笑了一聲:“我雖然不在他身邊,卻感覺像是在一天一天看著他長大。所以……”
衛東君接過話:“所以,我不需要擔心。”
寧方生點點頭:“他一定會收到我的夢,也一定會悟出我的意思,并且會不遺余力去完成。”
衛東君不明白:“既然你對他那么有信心,為什么遲遲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