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沒錯,情況已經到最緊急的關頭,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辦法了。”法希爾·穆斯塔法大維齊聲音沉重地說道:“我們若想要主動干預局勢,使其向好的方面發展,就必須在短時間內注入一大筆資金,以緩解前線軍事開支對后方的巨大負擔,讓地方上能夠盡快恢復生產。不然的話,被敵人拖上個幾年,恐怕我們沒有在戰場上失敗,后方卻起火了,那輸得可就太冤枉了。”
當然了,穆斯塔法大維齊這話說得可能稍稍有些夸張,因為真要認真說起來,奧斯曼這么一個擁有數百萬平方公里遼闊國土的國家,并不是沒有應對眼前這種困難局面的能力。形勢若真要到了無可挽回的邊緣,他們還可以祭出一個大招,那就是廢黜造成這種局面的責任人——歷史上甚至蘇丹穆罕默德四世都被群臣聯合起來廢掉了——然后將其本人及一干黨羽的全部處死,家產則拿來充公,這樣就能極大緩解財政困局了。
也就是說,與東岸這種收入穩定的現代國家所不同的是,奧斯曼土耳其這種封建國家收入的很大一部分,是要靠“罰款”來實現的,即將有罪之人的家產、奴仆充公,補充國家財政。這部分所占的份額絕對不小,從每年流亡到新華夏島或東岸本土的那些奧斯曼帝國官員及家屬數量就知道了,這個國家真要狠起來,那絕對能讓你大吃一驚,畢竟草原血統的基因已經深植于他們的文化之中。
當然誰都知道,這種抄家滅族的事情做起來有多危險。尤其是你要動的還是目前掌握著很大一部分軍權、政權甚至蘇丹本人,即便大家私下里已經達成了默契,可這種“操作”的難度仍然是很高的,一不小心就會釀成巨大的禍端,讓國家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也正因為如此,穆斯塔法大維齊的第一選擇是找東岸人借錢。他是整個帝國目前名義上的大管家,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誰愿意冒險進行內部的大清洗(雖然他歷史上確實這么做了),嫌目前國家還不夠亂么?
但他的這個突如其來的要求卻也讓高文剛猝不及防,難以應對。他原本估摸著,奧斯曼帝國在前線戰敗,目前應該很困難,但這么一深入了解之下,他發現他這個“外人”對這個國家的了解確實還不夠深入,對這個國家目前面臨的糟糕局面估計不足。
“二百萬杜卡特的資金,對于任何一個國家來說都是巨大的負擔,大維齊閣下想要我們現在就拿出來,這真的太困難了。”高文剛苦笑著說道。當然他還有一層意思沒有講明,那就是貸款都是需要抵押物的,奧斯曼人打算拿什么來做抵押?
以奧斯曼帝國如此風雨飄搖的處境,即便挺過了眼前這一關,相信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仍然將面臨著在烏克蘭、摩爾達維亞、特蘭西瓦尼亞、匈牙利、塞爾維亞、波斯尼亞等地區發生戰事的可能(其實幾乎是必然的),國家絕大多數的勞動力、財富和精力都將被消耗在上述地區。試問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他們拿什么來還錢?怕不是最后還是成為一筆爛賬罷了,而且還是數額達到了驚人的兩百萬杜卡特的爛賬,這個責任沒人負擔得起!因此,奧斯曼帝國若想取得這筆貸款——我們先假設東岸政府愿意貸——必須拿出足夠的抵押物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因此,他很快就此委婉地向法希爾·穆斯塔法大維齊提了一下,并且表示二百萬杜卡特的金額太大,東岸共和國雖然富庶,卻也只可能承擔其中的一小部分,剩下的怕是還得找國際銀行團想辦法——當然東岸愿意為此牽頭奔走,幫助奧斯曼帝國以更優惠的條件獲取貸款,畢竟憑他們的渠道,怕是有些困難。
穆斯塔法大維齊對此當然也是了然的,他同時也深知奧斯曼帝國償還貸款的能力有限,因此拋出了蘇伊士運河及鐵路計劃作為抵押的提議。另外他同時也表示,可以讓東岸商品更深入地介入奧斯曼帝國市場,并且取得“針對其他國家商品的特別優勢”,同時還可取得在黑海地區更多的自主權,比如有關克里米亞汗國方面的。
說實話,這些條件都是東岸人非常垂涎的,也是他們往常所無法取得的,但這些東西的真正價值如何,真的很難估算。比如,東岸人就現階段來說根本不想修什么蘇伊士運河,撐死了將目前的木包鐵鐵路升級成輕軌罷了,這完全足夠用了。再比如,獲得在克里米亞汗國更大的自主權,你確定不是奧斯曼帝國看形勢危急,俄國隨時有下場的危險而拉人填坑嗎?也就取得商品市場的優勢有點意思,但這在短期內也看不到收益,長期的話未來誰知道什么情況?
真正讓東岸人感興趣的,其實還是“接管”奧斯曼帝國的經濟和軍事改革大權,派遣顧問和學者,幫助這個老大國家改革自己落后的政治、軍事和經濟體制,以求取得國家層面的蛻變。在這個過程中,經濟方面的利益無疑是極為龐大的,而且會異常牢固,就是不知道奧斯曼人同意不同意了。
當然不管如何,高文剛都會將這里發生的情況如實上報給本土,由執委會諸公定奪,因為這很明顯超出了他的處理權限了。但在此之前,他似乎也可以在權限范圍內,幫奧斯曼帝國拉一些小金額的貸款救救急,或者說服相熟的意大利商人前來奧斯曼帝國進行貿易,以給這個國家補充各類急需的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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