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個世界越來越成為一個聯動的整體了。感謝上帝,讓我見證了一個新時代的到來。”那邊的討論還在繼續,庫艾特循聲望去,只見是一名來自羅洽縣的商人,英格蘭裔,金匠出身,據說從倫敦卷了客戶積存在那的黃金亡命他國,最后輾轉來了東岸。如今多年過去,竟然也已洗白成了一個功成名就的大商人,這不得不說是一個莫大的諷刺,庫艾特船長是一貫不屑這種人的,不過,卻也不能否認他剛才說的話有幾分道理。
“巴西蔗糖產量的下降,使得倫敦、巴黎、漢堡、呂貝克、熱那*亞、馬德里、里斯本等城市的糖價全線上漲,這說明市場不再是一個個分散、孤立的個體,而是一個互相關聯的有機整體,尤其是在蔗糖產地就那么些地方的時候。”前英格蘭金匠商人繼續說道:“不過隨著糖價的持續上漲,新華道、順化地區新增蔗糖產能逐步投入,巴西東北部的緩慢復蘇,以及圭亞那、牙買加、巴巴多斯島上英國人的持續投資,這個市場最終會穩定下來,價格會在一個合理的區間內波動,但利潤總額應當不會少,甚至會更多……”
“所以你建議大家組成一個大型蔗糖批發、銷售公會嗎?”有人放下手里的餐盤,拿濕毛巾擦了擦嘴后,疑惑地問道:“我當然認為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因為只有我們壟斷了蔗糖的批發和銷售,這利潤才能最大化。但我很懷疑,孫春陽南貨鋪和國營百貨公司會加入這個公會嗎?要知道,他們也是會從外界拿一些蔗糖擺在貨柜上銷售的,如果他們不加入這個公會,那么這個組織就毫無意義,因為沒人會傻到還來問我們要貨。”
孫春陽南貨鋪扎根南錐,常年從南鐵公司手里批發物美價廉的秘魯蔗糖,然后分散到旗下十多家分店公開銷售。當然了,孫春陽南貨鋪在大明時就以腌臘、蜜餞食品起家,旗下美味的甜食眾多,每年購買的秘魯蔗糖大部分是自用,只有一小部分是上柜臺銷售的。但問題是,只要市場上的蔗糖行情看好,難道人家不知道多進貨多銷售么?
要知道,秘魯總督區有數百萬人口,一旦大力發展種植園經濟,那么蔗糖產量翻倍完全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以前他們之所以沒有擴大產能,其主要原因還是沒那個必要,因為他們都是限制對外交易的地區,但這會有了南鐵公司牽頭展開的秘魯貿易,他們的產能被逐漸釋放出來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另外,國營百貨商店可是一個比孫春陽南貨鋪還要龐大的連鎖商店,幾乎開遍全國每個縣城的該企業,每年從東非運輸公司手里吃下大量貝島制糖廠生產的精煉蔗糖,然后通過鐵路、國道系統運輸到各個或大或小的城市進行銷售。這等于說,他們這家大型辛迪加企業既是批發商,同時也是零售商,與孫春陽南貨鋪有些類似,但規模更大、歷史更悠久,他們不加入蔗糖批發銷售行業公會,那么這些商人想控制蔗糖價格,就成了一句空話。
因此,這個問題一提出,很多人便閉了嘴,沒再說什么了。但仍有人說道:“公會自然是應該成立的,荷蘭不是遍地各類批發商行會么?這不但對于控制商品市場有好處,同時也有助于大伙守望互助,誰做生意沒個難處啊?互相拆借下資金,做個擔保,這都是看得見的好處。再者,就算誰家真的敗落了,只要是咱這個公會的成員,那么咱也不吝于資助他的家人過上有尊嚴的生活不是?這么多看得見的好處,咱們為什么不做?按我說,這個公會不但應該成立,而且要不斷發展,吸收更多有實力的批發商進來,這樣咱們的力量才能更加壯大。”
庫艾特船長一邊在旁邊喝茶、吃點心,一點心中暗自琢磨:“如今國內的商人階層經過三十多年時間的發展后,手頭已經是積累了不少的資金了,可以說他們無論是資金還是影響力,都已經壯大了不少,這從各縣政治協商會議里商人代表的比例越來越高就能看得出來了。如今他們成立行業公會,這其實也是應有之意,畢竟行業內守望互助是很尋常的事情,不過這種組織一旦長期發展下去,會不會如同英格蘭、荷蘭那樣成為行業發展的阻礙,甚至與政府討價還價的工具,可就很值得思量了。聯合省的例子可放在那里呢,大批發商人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操控國家大政方針,成了統治國家的人上人,這種誘惑誰都沒法拒絕得了吧?執委會諸公難道真會看著不說什么嗎?”
想到這里,庫艾特船長也輕輕嘆了口氣,覺得面前的精美食物索然無味了起來。他是商人,而且是一個資產相當豐厚的商人,按理說應該是站在這些商人們一邊的,畢竟這也符合他自己的利益嘛。可誰讓自己平日里與梅毒病人統計調查局合作過多次呢,如今是想下這條賊船也不能了,今后只能乖乖地跟著梅機關的指揮棒走,配合他們不斷監控國內商人們的一舉一動,每次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很懊惱,覺得自己好像背叛了什么東西。
“將這些棗糕、蒸餅什么的收拾起來,送到碼頭貨棧內,晚飯時熱一熱再給我吃。”吩咐自家的孫子將桌上未吃完的食物仔細收拾了后,庫艾特船長決定去碼頭上看看,以排解一下自己略顯郁悶的心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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