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發炮彈打中了“圣地亞哥”號的艉樓,玻璃嘩啦啦地碎了一地,船長室里滿是狼藉。
“司令官閣下,‘圣尼古拉斯’號已經退出了戰斗,船只正在進水,情況看起來很艱難。”一迭聲焦急的報告在格瓦拉男爵耳邊響起,經歷過七年多前那場噩夢般的唐斯海戰的男爵大人緊緊抿著嘴唇,沒有說什么。
事實上也不需要他再說什么了,東岸人的大口徑火炮出乎意料地多,威力也出乎意料地大,而他們海軍的業務素質也出乎意料地專業,總之在這場戰斗中,船只數量占據了上風的地中海艦隊特遣艦隊居然漸漸墮入了下風,這令人感到恥辱。格瓦拉男爵甚至又不自主地回憶起,唐斯海戰時,擁有70艘戰艦的西班牙人最初面對的敵人(荷蘭人)只有十幾艘戰艦,且噸位還不如他們。
但荷蘭人混戰的本領出乎意料地強,近距離混戰中西班牙海軍由于戰場上硝煙彌漫以及能見度本來就低,再加上他們混亂的指揮調度,在與荷蘭人的初戰中表現較差,很多西班牙船只遭到本方軍艦的炮擊而受傷。這個時候,他們指揮官發生了不可饒恕的動搖,命令整個艦隊70艘戰艦在荷蘭十幾艘戰艦面前逃進了唐斯錨地,并且在接下來的幾天內還不敢下令突圍,坐視荷蘭人的船只增長到一百多艘,并最終遭到荷蘭艦隊毀滅性的打擊。西班牙海軍自此失去了主動進攻的能力,殘存的海軍只能勉強守御加勒比海、南尼德蘭以及本土,實力士氣均跌到了谷底。
而這幾年對西班牙人來說,本應是整肅軍紀、恢復實力的大好時光,但由于西班牙人深陷多條戰線,國力被虛耗一空。再加上熱那亞人自1627年以后持續多年的從西班牙本土抽資撤離,西班牙的經濟狀況惡化很快,政府根本沒有太多的財力來重建海軍。這幾年每年也就兩三艘船只下水,多半還是噸位、火炮都不怎么樣的貨色,像“圣地亞哥”號這樣的能夠作為海軍旗艦的船只更是一艘都沒有。榮耀的西班牙海軍,軍心、士氣、實力墮落至斯,總是令自己人扼腕痛惜,而令敵人拍手稱快。
“轟!轟!”24磅、32磅炮彈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撕裂了空氣,狠狠扎進了緊靠在“圣地亞哥”號西南方的“圣.胡安.巴普蒂斯塔”號的兩側。這四艘強大的東岸戰列艦不但航速奇快、轉向靈活,同時火力也是威猛地很,剛才一通猛擊就迫使300多噸的雙桅戰艦“圣尼古拉斯”號退出了戰斗。目前這艘可憐的西班牙戰艦上的水手們正和船艙內越積越多的海水做斗爭呢,但看起來情況很不妙,他們似乎很難在沉沒前堵住破洞。
四艘“八月十日”級戰列艦就像非洲大草原上兇猛的鬣狗,他們依仗著靈活的轉向開始一艘艘圍攻外圍的西班牙戰艦,將敵人打得抱頭鼠竄。敵船遁走后他們也不再追擊,而是繼續向內攻擊,畢竟他們的首要目標是保證商船隊的安全。若是商船隊全軍覆沒,就算他們全殲了這支西班牙艦隊,那么也是極大的失敗。
在花了半個多小時將“圣.胡安.巴普蒂斯塔”號打得退出戰斗并向東南方逃竄后,四艘戰列艦絲毫不理這條小蝦米,轉而再度依靠占據上風的優勢搶占了t字頭,然后繼續朝今天戰場上噸位最大的戰艦——“圣地亞哥”號開火。他們同時也利用靈活的機動性反復調整航向,使得“圣地亞哥”號始終無法以全部火力對敵,只能憋屈地以部分火炮迎戰,這讓這艘今天已經承受了五六十發炮彈的西班牙旗艦顯得岌岌可危,仿佛隨時都會被擊沉在碧藍色的第勒尼安海里。
“長官,‘加的斯巖石’號被纏住了!‘方丈’號遭到一艘西班牙雙桅戰艦攻擊,目測已中彈十余發;阿松桑船長的‘寒流’號被幾艘槳帆船圍住了,看起來很不妙,那些西班牙人肯定是想奪船!他們帶了很多陸軍,他們妄想完整俘獲我們的運輸船!”姜耀輝咽了一口唾沫,抓著望遠鏡的雙手因為緊張指關節都發白了。
“多使用熾熱彈和鏈彈,加快速度解決‘圣地亞哥’號,不必追求擊沉,只要迫使其退出戰斗就可以了。”陸銘放下了望遠鏡,臉色不是很好看。自己戰前制定的強行突圍戰術現在看來簡直就是一廂情愿,西班牙人有能在淺水區自由航行的槳帆戰艦,他們能夠輕易地從大船不敢走的水域繞過來,然后襲擊火力貧弱的商船隊,而現在果然已經有兩艘運輸船開始陷入了麻煩,更糟的是這只是剛剛開始。
姜耀輝剛要說什么,猛地一發炮彈襲來,結結實實地打在艦橋圍欄附近。濺起的木屑打在陸銘的額頭上,頓時流出了大股鮮血。姜耀輝自己的身上也濺了一些木屑,滲出的鮮血將他天藍色的軍服染成了深色,不過他卻不敢遲疑,立刻連滾帶爬地下到了甲板上,開始給槍炮軍官傳令。
“圣地亞哥”號早早看出了不妙,因此很快調整航向,拼了老命地朝正東方向逃竄而去。她的前兩根桅桿都掛著橫帆,且還沒遭到大的破壞,因此跑得相當之快,沒一會就鉆進了東岸戰艦不敢靠近的疑似淺水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