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理游聽著孫傳庭的話,神色凝重,看著孫傳庭好一會兒,還是道:“大人,畢閣老對您回京肯定很高興,若是您有個差池,或許他還能再待一年。”
孫傳庭面上動了下,語氣溫和的道:“我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之所以不說話,就是你還知道分寸,我希望你一直知道分寸。‘黨爭’是我朝最大的忌諱,你要明白。”
包理游雙眼猛的一睜,旋即躬身,聲音帶著小心,道:“學生明白。”
孫傳庭微微點頭,沒有再多。
孫傳庭要回京,自然驚嚇住了一大批人。
很多他的門生或者支持他的人,紛紛去信,要孫閣老三思,京城這個時候萬萬回不去的。
自然,也有一大批人在看好戲,他們不希望孫傳庭接任,這位比畢閣老年輕,更有魄力。
汪喬年,靖王知道消息,都是默默一嘆,而后繼續做他們的事情。
已經到杭州的畢自嚴,正在浙江官員的陪同下游覽西湖。聽到消息他是沉默久久,陪同的人一見紛紛悄悄離開。
畢自嚴起身站在船頭,望著西湖蕩漾的水波,遠處如眉黛的群山,表情平靜,一直沉默著。
鄭友元沒走,他站畢自嚴身后,猶豫著道:“大人,孫閣老也不是急著上位,上躥下跳的那些人下官查過,與孫閣老沒有一絲關系,無需擔憂。”
畢自嚴背著手,發絲被風吹起,面容越發的蒼老,語氣卻鏗鏘有力,道:“孫白谷不是這樣的人,不用去查什么。”
鄭友元越發的擔憂了,道:“大人,孫閣老現在人望正盛,也是皇上早就定下的首輔人選,您千萬要慎重。”
鄭友元不止擔心孫傳庭急著趕畢閣老下臺,也擔心畢閣老對孫傳庭出手,那后果太嚴重了。
畢自嚴有些意外的轉頭看了他一眼,目光閃爍著思索之色,道:“你們是不是都認為,孫傳庭與我起了沖突,他急著趕我走,我急著壓著他,甚至還想除掉他?”
鄭友元臉色僵了僵,沒想到畢自嚴這么直接的問出來。
實則上,做為前后任,沖突是必然的。同時里面還有更復雜的關系,那就是涉及到‘新政’的具體理念以及對某些事情的看法,這些都導致兩人注定會有矛盾。
鄭友元不會說出口,躬著身,低著頭,沒有語。
這是最上層的斗爭,他沒資格摻和,多嘴。
畢自嚴又轉回去,看著遠處的風景,神色有些復雜,道:“你說,如果一開始孫傳庭就在我這個位置,現在的情形是否會更好?”
大明的‘新政’處于一個艱難時期,方方面面已經到了最深處,阻力最大,猶如泥沼,前進乏力,后退無路。
雖然朝廷喊的聲音很大,但面對的是整個大明的窠臼,單土地一項的改革,就讓大明上下費盡心力,收效還遠遠不到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