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動作快。”門外的人忽然開口,冷漠的嗓音,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讓這些早已被折磨怕了的‘豬仔’們根本不敢有絲毫的違抗。
很快,這些人一個個都縮著脖子下了車。
他們甚至沒一個人敢抬頭。地上的尸體已經被拖走,可殘留在泥土路面上那些暗色的痕跡,還有飄在空氣里的那股血腥味,都在瘋狂地沖擊著他們的早已潰不成軍的勇氣。他們早就認命了。
“兩個人一組,手牽著手,排好隊,不要出聲!落單的走最后。”剛才那聲音再次出現,低聲威喝。
一共二十三人,很快就排好了隊形。而后,就這么被帶進了荒野里。他們不知道這些人是什么身份,他們不敢問,也沒人會告訴他們。
他們只能隨波逐流,在恐懼,忐忑,絕望和無助的情緒中,踉蹌著在這黑夜里,被命運推著往前。
他們誰也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會是什么。
但以往經歷告訴他們,如果此刻他們敢反抗,那么留給他們的下場,就只會是死。
三公里長的荒野,他們在黑暗中走了半個多小時,然后來到了又一輛貨車跟前。
一行人又被趕進了這貨車后面的集裝箱里。
他們剛進去,就立馬又有兩人拿著槍跟了進來。
緊接著,隨著門砰地一聲關上后,濃重的黑暗兜頭而來,讓人窒息。
可很快,昏黃的燈光突然出現,一下子填滿了這不大的空間,也讓這些人原本緊緊繃著的心思,微微放松了一些。
車子動了起來,引擎聲透過薄薄的集裝箱壁傳了進來,還有樹枝掛在箱體上的聲音,刺耳難聽。
誰也沒敢出聲。
車子晃了很久。
大約有幾個小時那么久。
集裝箱里的人,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每次睜開眼,那點昏黃的光亮下,那兩個人始終一動不動地靠坐在門口處,懷里摟著槍,看似閉著眼,可那始終握著槍的手,卻未曾有一個手指頭松下來過。
終于,有人發現,集裝箱頂部似乎有了點不一樣,他們發現,那里開了兩個氣窗,而此時,微弱的天光正從外面無聲地灑落進來。
也正是這點微弱的天光,忽然間就讓他們原本早已枯竭的靈魂,像是被人重新注入了生機一般,又恢復了些許生氣。
有人仰著頭,盯著那點天光,怔怔出神,許久不肯回神。
直到,車子嘎吱一聲停了下來。
箱子里的眾人,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微弱的光亮里,有人的臉色,瞬間慘白,有人慌亂恐懼,拼命地將自己的身體往后縮著。
這時,門外傳來兩下輕輕的拍打聲,接著,門被打開。
門口坐著的兩人迅速翻身下車,緊接著,有人就站在那微弱的天光里,朝著他們說:“保持安靜,下車!”
還是那個冷漠,威嚴的聲音。
沒人想動。可,不過幾秒的功夫,就有人慢慢挪著腳往外走來。其他人很快也跟著動了。
二十三個人,一個不落地下了車。
周圍還是荒野,不見人煙。
“還有大概三四公里路,大家再堅持下,走快點,爭取在天亮之前,我們能到目的地!”另一個人開了口,聲音比之先前那個,多了些溫度,莫名地讓人心中一暖。
他的話,讓人遐思。
可,這些人早就習慣了絕望,哪里敢有什么奢想。
何況,笑面虎,溫柔刀,才最致命。
那些人,前一秒還在溫柔地鼓勵著你,后一秒,或許就會把電棍捅到你的腰間。
所以,不要產生任何奢望,才是在這場絕境游戲里堅持下去的唯一密碼。
還是和之前一樣,他們繼續踉蹌著奔波在無人的荒野里,微涼的山風帶著泥土和樹葉的味道,從他們中間,輕拂而過,溫和,卻又堅定。
墨色的天際,逐漸開始泛白。
直到一抹緋色掛上天空,他們的視野里,也終于多了點東西。
“到了!”那些個始終蒙著臉的人,其中一人忽然轉頭看向了他們,而后道:“你們回家了!”
話落,無人有反應,他們還是麻木地走著。
一秒,兩秒……
時間在他們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中,慢慢地走著。
忽然,有人停了下來。
有人問了一句:“你剛說什么?”
這時,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紛紛扭頭,盯住了剛才說話的那個人。
那人雖然蒙著臉,可微微瞇起的眼睛里透出的溫和笑意,所有人都看到了。
他說:“你們回家了!”
沒有人歡呼。
只有絕處逢生的不敢置信和震驚。
有人甚至皺緊了眉頭,白著臉,盯著他的眼神里,全是狐疑之色。
那人也不多解釋,轉身就往后去了。
但,很快有人又說了一句:“你們不信沒關系,很快你們就會信了。走吧,還有幾百米路。”
這人說完,便催促著他們繼續往前。
隊伍很快動了起來,而在他們后方,有兩人卻站在了原地沒有動。
“我就不過去了。我建議,這些人的消息先別放出去。這次的行動,肯定會引起那邊的警惕,一旦你這邊消息一出去,對方肯定就會意識到這事國內插手了。這些人都滑溜得很,若是讓他們有了反應時間,再想抓住他們就基本不可能了!”陳銘江邊說,邊扯下了臉上的面巾,透著氣。
旁邊的孔振東也扯下了面巾,道:“嗯,我也是這么考慮的。我打算把這些人直接送出河西,現在整個河西就是個大篩子,沒什么秘密能藏得住。”
陳銘江看了他一眼,旋即抬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道:“保重!”
“多謝!”孔振東扯了扯嘴角,朝他微微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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