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遠卻已躬身摸黑朝著另一側門口飛快躥去。
人剛到門口,剛才撿來的那兩顆手雷就同時朝著門外左邊的走廊里滾了出去。
同時手槍又是砰砰兩聲。
槍聲掩住了手雷在地上滾動的聲音,讓人無法判斷。子彈也會讓這些人忙于躲避,而疏忽真正的威脅。
兩聲爆炸先后而起。
鐘遠趴在地上,手電光射出,輕輕一掃后,拿槍的手連著顫了兩下。
這時,另一邊的走廊里也響起了一串槍聲,可又很快停下,最后,歸于沉寂。
十來秒后,鐘遠從地上緩緩起身,連著探了兩下頭,確定外面已經沒人活著了之后,才終于從電梯廳里走了出去。
剛走到拐角處,吳江也從另一邊走了過來。
他一瘸一拐的模樣,看著有些搞笑。
這時,鐘達也從北側那個門里走了出來。
鐘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問道:“傷得重嗎?”
鐘達搖搖頭:“問題不大。”
鐘遠點點頭后,忽又想起小何,從先前到現在,小何就沒出過動靜。他心中頓時一沉,轉頭看向吳江。
他這才發現,吳江的臉色很不好看。
除了傷勢之外,恐怕……
他遲疑了一下后,還是開了口:“小何……”
吳江低頭掏出煙盒,自己抽了一支含在了嘴里后,就把煙盒朝鐘遠扔了過來。鐘遠剛接住,就聽得他含糊說道:“他在里面。”
鐘遠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底。
“達子,待會辛苦你背他一下,我的腿不行!”吳江說話時,一直沒抬頭。聲音里聽不出太多的情緒,看著像是還算平靜,可鐘遠知道,他心里此時應該是很不好受的。
他沒說什么,只是轉身招呼上鐘達,兩人一道進了屋,將小何從那堆雜物后面找了出來。
他歪著身子坐在那,早就已經沒了氣息。鮮血在他身上流了一灘,他們竟然誰都沒發現。
小何是個長得還挺帥氣的小伙子,年紀輕輕,身手可能不算好,但他懂醫術,這哪怕放在正規部隊里,那也是個香餑餑。
更何況還是在吳江這里。
鐘遠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傷口,在左側腰上,子彈應該是從防彈衣側面進去的。這種傷勢,即便當時就發現了,就目前這東城市的環境,他也很難活下來。
暗暗嘆息了一聲后,鐘遠將小何架了起來,幫著放到了鐘達背上。
“行嗎?”他輕聲問。
鐘達嗯了一聲,道:“沒事。”
鐘遠便不再問,只叮囑道:“你跟吳江先到電梯廳等著,我去把其他人帶出來。”說完,他從西側的門出去,又把走廊里那些白家人的尸體都搜了一遍,又搜到了兩個手雷,收起來后,便往西南角的衛生間走去。
衛生間里那些人此時倒也還算平靜。大約是受得驚嚇實在太多了,反倒是又重新冷靜了下來。
鐘遠靠近過去的時候,特地加重了腳步聲,里頭的人聽到聲音,也沒什么多大的反應,只是紛紛將目光落到了那扇門上。
片刻上,門上突然傳來敲門聲。
這突如其來的‘禮貌’,讓人始料不及。
有人反應快,頓時意識到了門外是誰,不由得大喜。
“是我,出來吧!暫時安全了!”鐘遠的聲音傳進來時,后知后覺的幾人,愣了愣之后,原本的冷靜倒反而沒了,有人甚至嚎啕大哭起來。
不過,這聲音剛起,就立馬被旁邊的人捂住了嘴巴。
他們這點動靜,鐘遠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他抽著煙,啥也沒說,只覺得有些累。
門很快被打開,八個人小心翼翼地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到鐘遠后,也不敢多問什么,只靜靜地看著他。
鐘遠也沒說話,轉身就往電梯廳走。
幾人慌忙跟上。
有些雜亂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里輕輕響過。
很快,他們便到了電梯廳門口,看到了鐘達和吳江,還有趴在鐘達背上,雙手無力垂著的小何。
有人好奇,有人一眼就看出了問題。
只是,誰都沒敢問什么。
鐘遠看了看時間,道:“我先出去,你們等我信號!”
吳江點頭。
鐘達沒說話,只是盯著他看了一眼。
鐘遠貼在門上聽了兩秒后,便拉開門,把手電光往里面掃去。確定里面無人后,他才閃出門,先上樓一直摸到了五樓,確定無人后,又往下走去。
其實,這消防通道里有人守著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不然剛才這三樓鬧出了這么大動靜后突然沒了聲,不可能沒人進來察看情況。
既然不進來,那么要么就是人已經撤走了,要么就是躲起來了。若是躲起來了,那這會兒自然也不可能再冒頭了。
不過,沒等鐘遠走到二樓,他就聽到了樓下傳來了些許動靜。
這時,那沒怎么用過的對講機里忽然傳來了蔣衡的聲音:“遠哥,老大,你們現在在哪?”
“往上走!”鐘遠回了一句。
話落里,樓下果然傳來了腳步聲。
鐘遠兩步下了樓梯,站到了二樓的防火門后,探頭出去望了一眼,確定沒問題后,蔣衡也上來了。
鐘遠見只有他一人,便問:“方秦呢?”
“他在樓下。”
鐘遠聞,伸手拿著槍柄在墻上敲了兩下。
很快,樓上便傳出了腳步聲。
蔣衡聽到這腳步聲微微愣了愣。
這時,鐘遠問他:“有沒有辦法能搞到車?”
蔣衡不由微怔,盯著鐘遠看了兩秒后,才終于反應過來,鐘遠這話大概是個什么意思。他稍一沉吟后,道:“現在城里很亂,弄個一兩輛車不難。但城外很可能已經戒嚴,如果開車的話,未必能成功混出去!”
說話間,吳江他們也到了。
蔣衡看到那八個人有些驚訝,再看到趴在鐘達背上的小何時,臉色頓時變了。
“小何他……”蔣衡話剛開頭就頓住了。小何趴在鐘達背上的姿勢,一看便是有問題的。不用問,他其實已經得到答案了,話忍不住出口,只不過是不愿意相信罷了!
沒人接他的話。
蔣衡盯著吳江看了一會后,又看向鐘遠,眼神里隱隱有些祈求之色。
可生死之事,又豈是能隨意遂人愿的!
鐘遠嘆了一聲,抬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
“走吧!”他輕聲道。
蔣衡眼里那點明知不可能的祈求終于還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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