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光亮,讓人下意識地想要閉眼。
這時,電話里傳出了輕笑聲。
“hello,!”純正的英倫腔,倨傲之中,又仿佛帶著那么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鐘遠皺起了眉頭。
顯然,對面的人不太可能是白家人。
但,這人開口時的語氣,像是跟他之前就相識,而且,這個相識過程對于這人來說,絕對是不愉快的。
他不愉快,那就說明他吃了虧。
鐘遠思緒飛快地轉著,很快,便有了答案。
“是你!”他道。
對方知道他說的是誰。
果然,那人又笑了起來,道:“鐘先生果然敏銳,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對方竟然會說南泰語,雖然口音挺重,卻也能讓人聽得懂。
鐘遠答道:“能從我手里活著逃走的手下敗將不多,就你一個而已,自然是不難猜的。”他這話剛落,電話那頭便傳來了一道噗嗤聲,但,緊隨著又是一陣窸窣動靜,伴隨著些許悶哼聲。
鐘遠握著手機,臉色有點冷。
片刻,對方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們之間應該交情還不錯吧?”
“所以呢?”鐘遠一邊反問,一邊按下了免提。
“我也不瞞你,我今天在這里,也是某位老板花錢雇我來的。那位老板說了,今天無論如何,你們幾個都必須死!不過,我覺得要是讓你們就這么簡簡單單地都死在了這,有點太沒意思了!要不這樣,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可以幫你們跟老板求求情,讓你們四個人當中活下一個人來,順帶著,我還可以做主把你救的那幾個人都放了,如何?”對方一口氣說了許多,輕蔑的語氣,帶著幾許笑意,透過這手機傳出來,讓人膽寒。
那八個年輕人,除了幫忙壓著門的那三個之外,其他五人滿臉頹喪,可緊緊盯著鐘遠的目光里,在此時毫不猶豫地又透出了濃濃希冀之色。
他們希望鐘遠能答應。
求生是人的本能。
“怎么樣?”大約是見他沒反應,對方又開了口:“這交易你不虧的!”
鐘遠抬頭四顧起來,很快,他就在電梯廳頂上的吸頂燈旁邊看到了一個小攝像頭。他扯起嘴角朝著攝像頭笑了一下,道:“好啊,什么條件,你說吧!”
話落,那八個年輕人看向鐘遠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尤其是中間那五個年輕人,原本已經沒什么生氣的臉上,此時甚至有了喜色。
絕處逢生,確實該喜。
鐘遠沒看他們。
而攝像頭的另一頭,兩三百平的房間里,周圍堆了不少雜物,西和北兩面的玻璃幕墻都用黑布遮了起來。
中間處,空了一大塊。
此時或坐或站,有不少身影,甚至還有一人被捆著手腳,躺在了地上,蜷縮著。
正是吳江。
而他面前大概兩米外,身材健碩的飛鷹,臉上蒙著一塊面巾,靠坐在一張椅子里,手里拿著個平板,正瞇著眼,饒有興趣地盯著平板屏幕角落里站著的那道身影。
“你先說說,你想讓誰活下來。”飛鷹開口時,眼皮一掀,冰冷的眸光便落到了身前不遠處的吳江,還有旁邊被按在椅子上的小何身上。奈何兩人都閉著眼,對他這點企圖挑撥的惡趣味,連點表情都欠奉。
飛鷹略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平板上的那個男人。
那人正朝著攝像頭笑,緊接著又問道:“誰都可以?”
飛鷹笑著接過話:“你肯定是不行的。”
話落,屏幕里的人聳了下肩,道:“那就算了吧。”
飛鷹明顯愣了一下,可旋即卻又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地上側躺著的吳江也跟著呵呵笑了起來。那透著愉悅的笑聲,落進飛鷹這些人耳里,要多刺耳就有多刺耳。
根本不用飛鷹吩咐,旁邊立馬有人上前,一腳飛踹,直接就往吳江的面門上踢去。吳江手被反綁在背部,眼見著一腳踢來,連忙躬身提膝,將整張臉都埋到了雙腿中間。
對方也不是一般人,下腳十分狠毒,堅硬的皮靴鞋尖上鑲了塊金屬,全力撞在膝蓋上時,吳江仿佛聽到了自己膝蓋碎裂的聲音,尖銳的疼痛,讓他有種腦袋發暈的感覺,可他喉嚨里出來的卻是更大的笑聲。
對方見狀,又緊跟著來了兩腳,都踢在了他腿上。
吳江疼得倒吸冷氣,卻依舊臉上掛著笑意。
他還真是喜歡死了鐘遠剛說話的那股勁。仿佛,又回到了在陶縣的那段時光!那家伙雖然總坑他,可說實話,那段日子,還真是爽啊!
“真不再考慮考慮?你這朋友,可是快撐不住了?”飛鷹再次開口。
電梯廳里,鐘遠抬手刷卡打開了門。
“你是不是沒信心?”鐘遠邊問邊往外走。走了兩步忽又停下,回頭看向電梯廳里那幾人,目光從那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掃過后,淡淡說道:“我們活著,你們才能活著。我們要是死了,你們今天沒有一個人能走得出去這里,他們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放你們的!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們只做兩件事,一是守好那扇門,二是祈禱我們能贏!”他這番話,沒有避著手機那頭的飛鷹。
話落,飛鷹在那頭譏諷:“說得可真好!”
“干脆點吧,我現在就一個人,你應該至少還有五個人吧?五對一,你都沒信心?”鐘遠一邊輕聲嘲諷,一邊往他剛才聽出來的方位走。
如果他沒聽錯,這幾人這會兒應該在西北角的位置。
這個位置,也和來之前吳江從沈佳家屬那邊拿到的位置信息勉強相符。
房間里,飛鷹聽到鐘遠說他這邊至少應該還有五個人時,眼神里頓時就多了戾氣。
上次,在曼市,他的人和鐘遠他們交手,死了四個人。
如今,確實正如鐘遠所猜測的,只剩了五個人。
其實,他手下這個隊伍,原本有十個人。在去曼市之前,他們在執行某個任務的時候,一個突擊手不小心踩中了一顆地雷,沒了一只腳。于是,十人隊就變成了九人隊。曼市那天的事情過后,飛鷹不止一次地復盤過那天晚上的行動,他發現,如果當時那個突擊手還在,那天晚上,他們或許未必能順利完成任務,可至少不至于毫無所獲,甚至最后還丟了四條人命在那里,其中一個還是他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來的狙擊手。
那次的損失,無論是對他個人,還是對他這個小隊,都是十分巨大的。
這也是這一次他接這個活的唯一原因,他們要復仇!
他不信,這樣一個早早預設好的陷阱,這鐘遠還能翻出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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