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城市雖然不大,但緬國的情況復雜。這東城市作為一個邊境城市,其中的水到底有多深,就更難說了。
鐘遠點了根煙,起身走到門口,倚著門框站在了那。
外面很黑,也很靜。
從他們進來到現在,鐘遠還沒聽到過其他動靜。
這有些奇怪。
此時雖然時間也已經不早了,但還沒到十二點。
先前坐在車里過來的時候,他大概掃到了一眼,這塊亮燈的區域面積也不算小,一排一排的平房有不少。
當然,房子多不代表一定有人。可上山前,吳江在百縣打包了二十幾份涼面。這些涼面總不可能是拿上來喂山里的野獸的吧?
也就是說,這訓練基地里,少說二十個人總是有的。
這些人一點動靜都沒有,難不成都睡著了?但睡著了又怎么吃涼面?
廊下的燈,昏昏黃黃。不多遠,便是濃重的黑暗,仿佛像是掛了層厚重的黑色幕布,將這塊區域給罩了起來。
吳江不知去了哪里。
鐘遠盯著廊下某個燈,抽完了手里的煙后,站起身,出門往后繞去。
后面房子不少。一排排的平房,整齊排列著。鐘遠仔細數了一下,加上最前面吳江辦公室所在的那一排,總共有八排平房。最后面好像還有一個倉庫。這些平房的東面,還有個相對比較簡易的籃球場。
每排平房之間,大約相隔二三十米左右。廊下都亮著燈,可房間里亮燈的不多。
至少鐘遠面前這第二排,只有最西面的一個房間亮著燈,隔著拉了簾的窗戶,隱約可見里面有人影在動。
鐘遠站住了腳,摸出手機,給鐘達去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通了。
“你在哪?”鐘遠率先問。
話落,不遠處那間亮著燈的房間門開了。鐘達從里面走了出來。
鐘遠見狀,走了過去:“我在這!”
鐘達從廊下走了出來。
“還沒睡?”鐘遠問。
鐘達抬手抓了下腦袋,道:“白天路上睡多了,這會兒有點睡不著!”
鐘遠聞,朝他身后的屋子里望了一眼,不見小何。于是,問:“小何呢?”
“剛才吳江過來把他叫走了,說是要去收拾裝備。”鐘達說著,目光在鐘遠臉上轉了一圈后,壓低了聲音問:“哥,怎么了?”
鐘遠笑笑,道:“沒事,我也睡不著,過來看看你。”說著,話鋒又一轉:“對了,之前吳江車上的涼面,你們有拿下來嗎?”
鐘達點點頭:“拿下來了。”
“你吃了嗎?”鐘遠問。
鐘達搖搖頭:“沒有,小何送到后面去了。”說著,他轉身指了一下他們面前這排房子,道:“小何說,這一排是教練宿舍。不過,今天晚上好幾個教練休假,都不在。其他學員都住在后面。”話說著,他又回過頭,盯著鐘遠看了一眼后,又補了一句:“但,我沒見到人。”
鐘遠沒再多問,他笑著抬手在鐘達頭上擼了一把后,道:“別多想,早點休息,明天晚上可能就沒時間睡覺了!”說完,他就率先扭身往回走。
鐘達站在原地,看著他走遠了后,才轉身回屋。
說實話,對于吳江,鐘遠是信任的,不然也不可能他一個電話,他就來了。
可,之前上山的路上,吳江有句話說得特別對,他可以做好人,也可以做壞人,全憑心情。他心里沒什么負擔。
當初在西北的時候,吳江其實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如今幾年過去,這中間吳江身上又發生了什么,又是怎么到的這邊境,弄了這樣一個訓練基地,這些鐘遠都不清楚。
是他在這次相聚的時候,一開始就給吳江設定了前提。
他以為當初他把他從泥潭里拉了出來,他就該一下子變成一個大好人。
但,這顯然是不現實的。更何況,吳江這樣的人,又豈是輕易會改變的。當初那場混亂,即便沒有他,吳江也不是沒機會抽身的。與其說他拉他一把,不如說,吳江愿意被他拉一把而已。
如今的吳江,或許還是原來的吳江,也或許變了,但絕對不可能是鐘遠來之前以為的吳江。
他該調整心態。
這訓練基地,或許有些貓膩,但這跟鐘遠沒有什么關系。
徐陽和沈佳或許都有問題,但這跟吳江也沒關系。他拿錢辦事,沒什么對錯。鐘遠也不該去評判什么。
他愿意過來幫忙,是出于故人舊情,是出于曾經吳江多次伸手幫忙的情義。
僅此而已。
回到吳江辦公室的鐘遠,喝了口茶后,就往柜子后面走去。
一繞過柜子,眼前的畫面,倒是讓他怔了怔。
柜子后面西側靠墻放了張雙人床,床上淺灰色床單筆挺,同色的條紋薄被四四方方地疊著。
西側的床頭柜上,擱著一個復古風金屬臺燈,底下放著一本書,看著像是經常翻的。再過來,是一張雙人黑色真皮沙發,靠著東側的墻放著。沙發上還有一條米灰色的針織毛毯,同樣疊得整整齊齊。旁邊還有個小圓幾,上面放了一個二十公分左右高的金屬大兵擺件。
再轉過頭,柜子背面的木板上,安了擱板,上面放著不少書。底下有掛鉤,掛了七八件衣服,再底下,是幾雙鞋,同樣擺得整整齊齊。
這里面的一切都十分整齊,和外面的潦草凌亂,完全不像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鐘遠詫異了一會后,也沒好意思去人家那干凈整齊的床上歪著,那雙人沙發雖然小了點,可也不是不能將就。
吳江來的時候,鐘遠并沒有睡著。但他閉著眼,沒動。
吳江在柜子旁邊站著看了一眼后,又轉身出去了。
鐘遠再睜眼的時候,外間天色已經微微亮了。起身轉頭一看,吳江在床上躺著,睡姿跟這房間一樣,齊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