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遠此時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先前對車子里那三個年輕人下手輕了點。
凡是在這里面幫著做事的,哪怕他什么壞事都沒做過,他也不無辜,他也該死!
助紂為虐者,都該死!
可,這些該死的人,又何止這園區里這些!
鐘遠閉上眼,死死壓著心底那些叫囂的瘋狂。
這時,一道虛弱的聲音將他的思緒從那瘋狂的漩渦里拉了回來。
“遠哥?”帶了點不太確定的聲音里,皆是無法置信的喜悅。或許是太過高興,竟是讓他臉色都在此時看著好看了一些。
鐘遠睜眼看向他,微微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些。
“是我。我給你傷口稍微處理一下,我們就去接上二尕,然后一起離開這里!”他說著,還沖他擠出了一絲笑容。
東措眼睛里的光瞬間亮了起來。
他說:“好的,遠哥!”
鐘遠盯著他看了兩秒后,抬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按了按,然后轉身去找能處理傷口的東西。水哥這里未必會有急救的藥品,但酒肯定有。
東措的傷口暴露面都比較大,必須得先做個緊急處理,然后包扎起來,不然,到時候撤離的時候,萬一不小心撕扯到,造成出血或者更嚴重的后果,就會比較麻煩。
鐘遠很快找到了他要的東西,烈酒,匕首,再加布條子。
匕首拿火機稍微燎了燎后,把他手上傷口里的那些腐肉都給刮了,然后用烈酒稍稍沖洗一下,用布條包住。
腿上的傷口也差不多處理好后,鐘遠就將東措給背了起來,又把床上的床單給扯了下來,將東措從后面包了起來,牢牢捆在了自己身上。
都弄妥當后,他便往外走去。
東措趴在他身上,出了這水牢區后,忽然開口問鐘遠:“二尕他怎么樣?”
鐘遠悶聲回答:“他沒事。”
“沒事就好。”東措忽地松了口氣。接著,默了默后,又說道:“要不是因為我,他也不用受這種罪。遠哥,都怪我!”
鐘遠腳下微微頓了一下,繼續往前時,他輕聲道:“沒人怪你,你也沒什么錯!”
東措不說話了。
禁閉區的小樓里,二尕子躲在二樓最里面那個房間里,右手一直緊緊握著那把手槍,手心里已經出了一層的汗。
黑暗總是會容易讓人失去對時間的感知。
二尕子等啊等,他像是已經等了很久。
遠處的槍聲,時不時就會傳進來,落進他的耳中,每一次都會讓他心跳加快,緊張無比。
他不知已經過去了多久,他像攥著手中的這把手槍一樣,攥著心頭的那點希望,死咬著牙關,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開。
終于……
外面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
快靠近時,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二尕……”
聲音還未落地,原本蹲在角落里的他一下就彈了起來,迅捷得根本不像是一個被打得不輕,還兩天沒吃過東西的人。
“遠哥……”人還未走出門,他就已經輕喊了一聲。而等到他走出門,看到鐘遠的模樣后,原本到了嘴邊的那句話,便咽了回去。
東措就在鐘遠背上,他雙手垂著,腦袋正努力抬著,看到他后,目光急切地往他身上一掃,見他總算沒什么大問題后,整個人頓時放松了下來。
“沒事就好!”他喃喃了一聲,聲音很低,只有鐘遠聽清了。不知為何,鐘遠心頭忽然生出了些許不詳的預感。
“東措!”鐘遠輕喊了一聲:“先別睡著!再撐一撐,達子就在外面等著接應你們呢!”
“好……”東措應了一聲,可聲音虛弱無力,逐漸無聲,到后面,只剩了點氣音。
鐘遠皺眉。
二尕子也看出了東措的不對勁,忙上前,抬手在東措臉上拍了拍,急聲道:“東措!東措!”
已經閉上了眼的東措,再次吃力地睜開了眼。
他想沖二尕笑一笑,可扯了扯嘴角,卻又忽然想到,以他現在這個鬼樣子,估計笑比哭還難看,于是,又收了回來。
他看著才不過幾天沒見就瘦了很多的二尕,眼里便又有愧疚翻涌了出來。
“對不起啊,二尕,連累了你!”
二尕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剛想說點什么,鐘遠卻沒給他機會,背著東措,掉頭就走。邊走,邊催促:“跟緊了,東措情況不妙,我們得盡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