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需要靠別人罩著才能活下去,那他早就在那些陰暗的,詭譎的虛無中湮沒。
他,生來,背后便注定無人。
寒意仿若實質化的絲線,絲絲縷縷地從男人身上蔓延開來,緩緩爬上了殿內所有人的脊背,讓眾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嚇得正在小心翼翼包裹他傷口的仙婢們動作猛地一頓,手中的繃帶差點掉落,她們驚恐地望向男人,不敢再繼續。
忽地一雙溫熱的小手覆了上來,輕輕拍著他的腦袋,“沒事的,以后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溫熱的觸覺從頭頂處傳來,男人下頜緊繃,渾身一顫,硬生生忍住了了那將那馴犬一般的手掰斷。
他半闔的眸子抬起,便看到瑩白的一截手腕,心里已經在思索等他神力恢復后,該怎么一寸一寸的掰斷這雙好看的手了……
但好在那纖細的手很快便收回。
他將目光移至那張明媚的小臉上,因著需要處理他的傷口,殿內放置了不少夜明珠,淡淡的白色光芒如水般傾瀉而下,將小神姬籠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暈之中,襯得她瑩白的肌膚比那冷白的光還要晶瑩剔透。
他沒見過至純至善的白,以前在只覺得仙人都是一群虛偽滿口正義的小人,卻沒想到世間真有例外。
如今真的見著了……
他唇角勾起一個似有若無的弧度,闔上雙眸,將眸底暗涌流動的黑掩去。
他倒是想知道,若是小神姬有一天知道了他的身份,會是什么樣一副神情。
真令人期待啊。
見氣氛又陷入了沉寂,白子菟擔心他一個人躺在榻上會無聊煩悶,便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男人抬眸,他臉上又被包裹了一層厚厚的繃帶,只露出一雙詭譎復雜的幽深眸子。
名字?
一個生來便是被人遺棄厭惡的存在,如同草芥一般在這世間掙扎求生,哪里會有人給他取名字?
這么多年來,他被人稱為“魔物”“賤種”,這些充滿惡意與侮辱的稱呼也已經都習慣了。
倒沒想過要給自己起個名字。
他掃視四周刺眼的白,將視線落在圣潔的小神姬身上。
太白了,都太白了。
白得令人厭惡,想要毀滅。
像是要跟周圍的白作對一般,他唇角一勾,嘲諷道了聲:“姓玄,無名。”
小神姬神色一怔,杏眸無辜垂下,像是在思考什么。
玄?
那不就是黑紅色。
好奇怪的姓。
而且,不好聽!
榻上男人將小神姬眼里的神色都瞧了去。
幽暗晦澀的眸子望去,像是要瞧這極具黑暗不堪的姓能起什么樣的名字一般,他平淡無波開口:“還望殿下賜名。”
小神姬還未開口,正在幫他處理傷口一個小仙婢已經出聲:“殿下,這不妥!”
話剛落下,絲絲縷縷的涼意便攀了上來,嚇得她臉色一白,只覺得喉嚨堵著什么,半句話都說不出。
小神姬無所謂擺了擺手,“哪有什么不妥的,你的名字不也是我起的。”
榻上那人狀似無異抬眸,小仙婢眸中閃過一黑幽暗,而后又迅速消失。
她恭敬福身,動了動唇,道了聲是。
小神姬托著腮想了想,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矜貴一揚下巴,“那就澄,玄澄。”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