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翼前腳剛跨過最后一叢火堆,后腳暴雨便傾盆而至,幾個呼吸的功夫,他身后的火海已熄了一半。
雨水流進他的眼眶里,流進那帶血的瞳仁里,痛倒是其次,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老天抽來的一巴掌,是恥辱啊!
這場暴雨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他……
cao。
那他九死一生帶絮兒穿越火場又算什么?
算他倒霉,算他多此一舉嗎?
玄翼快瘋了。
身上因為燒傷而產生的鈍痛,原本被麻木的五感壓抑著,他還能忍。
可如今,一場雨水潑下來,感官被無限擴張,那些遍布全身骨骼關節的痛,在他的每一寸潰爛的肌膚上咆哮、嘶吼、一根根青筋因受不住那刺激,突兀的擠出來,血珠夾著雨水,順著他的筋脈,一滴滴砸在地上,跟地上成灘的雨水融進一起,焦黑之中,帶著暗紅色的血流。
他便站在那血流中間。
遠遠看去,不像個人,像個人形惡獸。
前來支援的王府禁衛,冒雨趕過來時,看到這一幕,驚駭地停下腳步。
“那,那是王爺嗎?”
“廢話!你沒看見王爺懷里抱著的那個人嗎?若非王爺,誰敢這樣抱著霍夫人!”
霍夫人三個字一出來,彼此都有些訕訕。
霍夫人……當然應該霍老爺抱著。
不過此刻……
嗨!想那不重要的事做什么!
陪玄翼待在鵲山,負責警戒、物資供給的王府禁衛,有三十人之數。
剩下的那些,被玄翼以人多容易暴露為由,遣送回了京城。
這三十人中,十人負責山間巡邏、揚灑驅蟲驅獸的粉末,防止野獸靠近山洞,危害霍夫人的安全。
十人負責去附近的鄉鎮采買野貨、藥材、拉運干凈的水源。
還有十人,則在玄翼的秘密安排下,駐扎在那村落里,負責跟著竇大夫,研究給人替換眼睛的岐黃之術。
作為王爺的貼身禁衛,這群人是玄翼的心腹,這等秘密之事,也只有他們知道。
在京城時,王爺便召集京中所有大夫,什么太醫御醫,庸醫民醫,只要會抓藥拿方,無論是不是歪門邪道,都統一拉進攝政王府里,圈禁起來,一個個拷問他們,有沒有讓盲人失明的辦法。
關也關了,逼問也逼問了,該給的銀錢也給了,卻無人能為王爺解憂。
不曾想,王爺臨出京前,那位寄居在府中的竇大夫,也就是側妃娘娘的祖父,偷摸尋上王爺,說他可以幫王爺解憂,作為報酬,請王爺給他一道旨意。
王爺問他要什么,他說他暫時想不到。
王爺便給了他一張空白的手諭,上頭蓋了攝政王的官印和王爺的私章。
承諾這位竇大夫。
只要他能讓霍夫人重見光明,無論誰拿著這張手諭,無論填上什么內容,他都都不會食。
再后來,竇大夫被禁衛掩送著,一起離京了。
跟在鐵衣鏢局的后頭,原本要一道前往閩南。
可王爺搶了媳婦之后,隱居在這山里,這位竇大夫自然也要跟在身旁。
于是就近住在這附近的村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