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入肉的聲音,幾不可察。
馬蹄卻像被定住一般,驟然急停。
車廂順著慣性朝前甩出去,車廂內的軟墊、被褥、杯碟茶盞、皆不受控制地順著車門滾出去。
云清絮匍匐地趴在木地板上,雙手死死抓著那釘死的座榻,座榻上橫出來的木棱,將她的雙手磨出兩條狹長的血痕,鉆心的痛順著手掌蔓延到心臟,她緊咬下唇,忍著那痛意,抓的更緊了些。
若她一個人,便也罷了。
可肚子里的孩子已快四個月了,時不時便會踢踢動動,那是她血脈同源的孩子,她這爛命一條不要緊,可她的孩子卻不能就此枉死。
瘋馬在劇痛中掙開了最后一道繩索,徹底甩開這馬車的束縛,奔向密林深處。
不受控制的車架搖搖欲墜往前滑行了一段后,朝那雙人合抱都抱不過來的巨樹上撞去——
距離越來越近,眼看要撞得粉身碎骨時,幾個黑衣人從樹上蹦下來,合力拉住那車架,等車架停穩后,不再多留,立刻飛身離開。
一切快的像做夢一樣。
黑衣人的腳步聲被車輪的摩擦聲掩蓋,云清絮根本沒聽到外頭有人出手的動靜,只感覺到馬車莫名其妙地緩緩停穩后,她才松開一雙染血的手,只僵坐在冷硬的地板上,抱著驚魂未定的肚子,面露愕然。
到底發生了什么?
馬兒為什么會發瘋?
馬車怎么會停下來?
不待她想清楚,外頭已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一身黑衣的玄翼快把那鞭子給抽的起火了,等看到破破爛爛的馬車后,鞭子上的火鉆進了眼里,幽晦的瞳孔染上血芒,眼底盡是肅殺的怒意。
一群蠢貨!
足以當鎮墓獸的蠢貨!
原來,玉漱公主與穆鏢頭在帳中的語,皆被王府的禁衛探聽到。
玉漱公主是個聰明的,聰明的都快冒尖了。
在帳中時,并未開口直說自己的計劃,而是旁敲側擊的指出水岸邊那一片野草,長得肥沃喜人,負責給云清絮拉馬的那兩匹大馬,有胡馬的血統,應該喜歡這種野草。
又說看那霍夫人瞎了一對眼,是個可憐人,雖坐著豪華的馬車,卻也欣賞不了外頭的風景,若再不將馬兒侍弄好,讓她行程安穩些,前往閩南這一路,實在太過煎熬了。
說這些話時,一雙擅媚的眸子直直勾著那穆鏢頭的魂。
穆鏢頭哪見過這陣勢?
鏢局里一群大老粗,連只母蚊子都沒有,如今這樣一個國色天香可以當貴妃的大美女在身側,穆鏢頭這個精蟲上腦的玩意,被女人捧了兩句,便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為了好好在玉漱公主面前表現一番,拍著胸脯說待會兒便將那草料喂給馬匹。
他選的那一塊,正是被玉漱公主下了藥的那一塊。
漠北草場遍布,主要的經濟來源便是這些牛羊馬類的畜生,對于它們的習性再了解不過。
yin羊藿磨制的藥粉撒上去,這馬兒不瘋才怪。
不過,此地是云朝的地界,王府禁衛又在暗處守著,針對云清絮布置的這場齷齪心思,早被暗衛察覺,匯報給了玄翼。
初聽時,玄翼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