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川和玄璟淵聽到這宣布主權的話,臉都氣綠了。
可心中縱有再多的不情愿,在云清絮的態度下,在攝政王那桀桀的目光下,也只能作罷。
“你安心……靜養。”
云清川嘆了一聲,壓下眼底的晦暗與擔憂,“過兩日能沐休了,我再來看你。”
絮兒大病初愈,他也不愿說太多來打擾她休息。
她既想留在攝政王府里,想來自有她的理由。
而且,玄翼雖是罪魁禍首,雖混賬透頂,可他對絮兒的在意和呵護,這幾個月里,他都看在眼里。
京中,從內閣重臣到尋常百姓,皆被他下了封口令,誰若敢再提起鼓樓刑臺上發生的事,殺無赦。
血的腥氣,暴虐的手段,鎮壓了所有人的非議。
一切相關人員皆被警告,一切文字記錄皆被焚燒,一切膽敢討論妄議的人,皆被無孔不入的禁軍給當場斬殺。
重權之下,無人敢再提半個字。
群體的記憶,被玄翼以一己之力徹底剝奪。
玄翼雖蠢了些,卻不會害她。
云清川心里嘆了一聲,不再多,帶著戀戀不舍的玄璟淵離開。
二人前后腳過了那二重的海棠花門,云清絮在寢殿中,就聽到了玄璟淵那正在變聲期的、抱怨的聲音。
“宮里太醫多的是,不比這一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鄉野太醫靠譜?”
“長安街的那處宅子,朕光圖紙都花了數張,都是按照她的喜好……”
……
再后面的話,云清絮聽不到了。
她總覺,今日這位皇帝的態度很奇怪。
她開始回憶起與玄璟淵的數次相遇,在貢院門口公開杖責時的殘忍,在韶華殿時落在她身上的驚疑不定的眼神,還有凌遲那日,耳邊突然傳來的少年嘶啞的聲音——
有什么念頭,一閃而過。
下一刻,一股無法抑制的頭痛將她淹沒。
久病之人,不可重思。
她面色陡然蒼白,嘴唇因疼痛而顫抖,放在錦被上的手指,倏然攥緊,卻仍無法抑制那洶涌的痛覺,不可控制地慘叫了一聲。
“絮兒。”
男人聲音焦灼,大跨步朝床沿走來,可到了臨近一尺的地方,又堪堪停下。
不敢再往前。
怕她生氣。
黑暗中,云清絮能聽出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本王這就去叫竇大夫……”
“不必。”
云清絮阻止了他,強撐著道:“不必叫大夫,只是看到你,就疼了。”
這話,比剜心還殘忍。
玄翼比三個月前削瘦了一半的身形,險些站立不穩。
堅毅如冷鋒的側臉,泄出許多脆弱來。
一雙鳳眸,哪還有獨坐金鑾時的揮斥方遒,只剩下滿目哀色。
他連出現,都是一場錯。
“是我不好。”
玄翼緩緩閉上雙目,“你好好養傷,我盡量不出現在你面前。”
“有什么事,你盡管吩咐馮管家便好,他隨時在院外頭待命。”
“藥記得喝,八寶架子上罐子里,有腌漬的青梅,可以解苦。”
“竇大夫會一日三次的過來問平安脈,你這院子東南側有間小廚房,里頭都是專門請來的藥膳廚娘,會按照醫囑給你送來適口的流食,你喜歡便用,不喜歡我給你換人。”
“閑了,讓婢女推你出去走走,外頭花香正濃,只是不要著了冷風。”
“穿厚些。”
“你兄長在前朝,你盡可放心,有我護著,旁人不敢給他下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