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安驚訝轉頭,近距離地打量他,心說冷宮出來的皇子果然不一樣,這缺德主意,三殿下那樣的溫潤公子肯定想不出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沈長安就在江連海上朝的路上制造了一點小意外,導致江連海的馬受驚發狂,馬車撞到了樹上。
江連海從車里摔下來,摔傷了一條腿,不得不告了假在家養傷。
隔天,國公夫人陪嫁的藥鋪因為販賣假藥被人告到了官府。
國公府門第高貴,若是旁的事,官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可藥材造假非同尋常,鬧不好會出人命。
官府不敢輕易徇私,不得不認真調查一番。
如此一來,夫妻二人都被絆住了腳,旁的事也就顧不上了。
晚余那邊暫時沒了危險,祁讓便借著每天出宮尋找奇人的便利,喬裝之后,領著她和沈長安徐清盞滿京城閑逛。
為了尋找奇人,景元帝給祁讓批了一萬兩銀子做經費,祁讓拿著這筆銀子,除了打賞錦衣衛上下收買人心,就是和晚余他們一起吃喝玩樂。
幾天下來,除了小孩子不能去的地方,他們把京城好玩的地方玩了個遍,還叫上祁望去那個小酒館喝了幾回酒,日子過得那叫一個逍遙快活。
快活到祁望這種循規蹈矩的乖孩子都有了負罪感,覺得他們這樣實在太墮落了。
奈何這種墮落又實在誘人,比讀書學習快樂千百倍,他一面覺得不好,一面又期待著和祁讓一起出去鬼混。
祁讓說這不叫鬼混,這叫開闊眼界,增長見識,體察民情。
說他如果一直在宮里讀死書,將來就算當了皇帝,也只能用書本上學來的東西治理國家。
只有真正見識到外面的世界,深入了解了百姓的生活,才知道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他總有這樣那樣的道理,祁望說不過他,又無法抗拒墮落的快樂,只能在每次墮落之后,用拼命學習來抵消自己的負罪感。
與此同時,他又擔心祁讓把錢揮霍完了還找不到那個奇人,到時候沒法向父皇交差。
祁讓卻似一點都不擔心這些,每天只關心晚余玩得開不開心,盡不盡興。
因為這是個難得的機會,過了這段時間,事情會越來越多,他也不會再有這樣的空閑。
等晚余再長大一點,需要避嫌的時候,梅氏肯定不會再讓晚余頻繁和他們見面,晚余再想出門也就沒那么方便了。
所以,尋找奇人根本不重要,等晚余什么時候玩夠了再說不遲。
奇人本就是他信口胡謅的,他說誰是誰就是,以父皇現在的腦子,一個經驗豐富的江湖騙子就足夠了。
關鍵在于那個騙子要絕對配合他,服從他的命令。
錦衣衛這幾天還真找到不少奇奇怪怪的人,小偷,騙子,乞丐,算命的,三教九流應有盡有,若實在沒有特別合適的,從中挑選一個機靈的好好調教就是了。
這天,他又帶著晚余和沈長安徐清盞去了西市閑逛,逛累了就到一家茶樓喝茶聽曲。
正聽著,街面上突然起了一陣喧嘩,四人憑窗看去,見一群舉著棍棒的人正追著一個男人從樓下跑過。
那人身形極為靈活,在人群中鉆來鉆去,像一條滑不溜手的泥鰍,那群人總也抓不住他,就沖著往來行人大呼小叫地喊:“抓賊呀,快抓賊呀,大伙幫幫忙,別讓這賊人跑了……”
街上人多,聽聞這人是賊,立刻有熱心民眾一擁而上,把那人控制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那人拼命掙扎,氣喘吁吁地為自己辯解,“我不是賊,我只是個騙子,你們不要冤枉人!”
晚余一下子就被他逗笑了,趴在欄桿上咯咯笑道:“騙子和賊有區別嗎,反正都不是好人,他怎么還委屈上了?”
底下的圍觀群眾也在笑,問出和晚余同樣的疑問。
“當然有區別。”那人理直氣壯道,“賊用的是手,我用的是腦子,我又沒偷又沒搶,那些東西是他們心甘情愿給我的,我憑什么不能接受?”
“……”圍觀群眾全都被他問住,一時竟無以對。
晚余又忍不住笑起來:“這個騙子好有趣,他肯定特別會騙人。”
祁讓也來了精神,拉起她的手,叫上沈長安和徐清盞:“走,咱們去瞧瞧。”
到了樓下,眾人已經把那人五花大綁地捆了起來,正打算扭送官府。
那人掙扎著不肯走,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冤枉的。
祁讓拉著晚余擠進人群,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向那人。
那人中等身材,二十出頭的年紀,長相也沒什么特別之處,唯獨一雙眼睛又黑又亮,像黑曜石一樣閃著光。
祁讓當場愣住,心臟快跳了幾下,從久遠的記憶中搜索到一個名字:“王寶藏,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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