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災
潘筠把三條海船都托付給張惟逸和屈樂,其實是間接托給天師府和武林盟,也算履行他們的盟約。
潘筠:“三條船,除了答應給水師衙門和知府的一條船外,其他兩條船都可以帶人,一人二十兩,載貨的話,按市價便宜三成給你們。”
明知道潘筠在拿他們做白工,他們還是得盡心盡力的干。
畢竟,天師府和武林盟派去接手港口和銀礦的人,她不算錢,算合作方。
她把船交給他們,而不是交給水師衙門和知府,便讓他們也多了一份籌碼。
為了這個,他們也不能讓她吃虧,得盡心盡力的把這三條船安排好。
是夜,潘筠就帶著三個師侄飛回三清山。
黑夜很好的遮掩了三寶鼎的身影,讓他們能低飛回去,也就看到了因房屋被毀,露宿野外的百姓。
零星的火堆燃燒著,有附近的富戶帶著糧食來賑濟,壘上灶臺,用大大的鍋煮著粥。
潘筠從他們頭頂飛過,還能聞到粥香味,正拿著碗排隊的災民心有所感,抬頭看去,卻只看到掛在東天的月亮。
“今兒是十八吧?月亮只缺了一角。”
“是十八,已經過了插秧的季節了,唉,我新收的麥子啊,都在屋里頭,一場大風和一場大雨,全毀了。”
“唉~~”
“別嘆氣了,田地還在,再耕種就是了,周員外說每家佃戶能跟他借一百斤不要利息的糧食。”
潘筠飛過去,還看到零星散于野外的災民,有兩個小孩躲在樹叢里,兩具身體緊縮在一起,一動不動。
妙和眼疾手快的丟下一個小包裹。
啪的一聲,包裹砸在他們身側。
倆小孩嚇了一跳,抱在一起,良久,沒人來抓他們,而他們從包裹里聞到了食物的味道。
一只臟兮兮的小手伸出草叢,快速的將包裹扯進去,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小袋米,還有一大包包子,一囊水。
兩個孩子眼睛一亮,抓起包子就狼吞虎咽起來,等一人吃了一個包子,他們這才清點起剩下的東西來。
一個小孩拿起兩張疊成三角形的黃符,仔細看了看,就一張給了妹妹,一張塞進自己懷里。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朝天上看。
天上什么也沒有。
他就把妹妹拽出來,跪在地上,沖著天上磕頭:“快拜,這是神仙給我們的。”
妹妹奶聲奶氣的問:“不是爹娘給的嗎?”
小孩沉默了一下后道:“定是爹娘和神仙求的。”
妹妹就跟著哥哥一起恭敬的朝天上磕了三個頭。
潘筠飛過城鎮。
有官員夜巡,看到生病倒在街面上的人就抬到縣醫署,帶著人走街串巷的統計災民,清點生病的人。
潘筠看到城外奔騰、渾濁,幾乎半河泥沙的河流,難受不已:“竟嚴重至此?”
薛韶也在路上。
從福建到京城,一路需要經浙江、江西、南直隸和安徽……
他伸手摸了摸城墻上洪水褪去后的痕跡,再去看城內淤積的泥沙和雜物,喃喃:“竟嚴重至此?”
押送薛韶的錦衣衛目露諷刺:“薛御史是江南巡察御史,卻不知江南水患嚴重到何種程度嗎?”
一旁的陳留濤欲又止。
薛韶不語。
他走進城里。
明明已是黑夜,但城門不關,也沒有把守的人,整座城都很空,就好像是一座空城一樣。
薛韶踩踏著污泥,背對著月亮走走向黑暗深處。
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一個瘦削,衣衫襤褸的人佝僂著身形從泥地里拖出一樣東西來,正往旁邊的屋里拽。
薛韶緊走兩步,連忙去追。
有人比他速度更快,
斜刺里沖出一人來,對方一把拽住那人,劇烈的爭搶他手里的東西。
薛韶加快了腳步,聽到對方暗啞的呵斥聲:“不許吃!”
“這是洪水沖下來的豬,吃了要得瘟疫的!給我放開!”
薛韶聽見,小跑上前,幫著把人奪過那只膨脹,又滿身是污泥的死豬。
那人見薛韶帶來這么多人,轉身就要跑,薛韶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被他帶得一趔趄,撲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