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沒有燭火,借著些許月光,云含璋可算看清了對方的臉。
他眸中沒了恐懼,盡是憤怒,握住云紓兒的手腕,猛地將她扯了下去。
云紓兒就勢躺在地上,像早有預料似的,在云含璋抬腳踹她的時候,雙手抱頭,嚴嚴實實地擋住了自己的臉。
她任由云含璋使勁兒踹了自己幾下,倏地坐起身子,仰頭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對上那雙泛著幽光的冷沉沉的眼,云含璋突然慫了,他感覺眼前的云紓兒好陌生啊!
云含璋非但沒再踹下去,還往后退了兩步,側頭看向了一旁。
黑漆漆的屋子里,瞬間變得靜悄悄的。
不多時,云紓兒起身去翻藥箱,遞給云含璋一把止疼丸和一杯水。
“吃了藥就不疼了!”
云含璋只拿了一顆止疼丸往嘴里放,云紓兒卻不滿道:“全吃了。”
“不行……”云含璋有些為難,“太醫說了,是藥三分毒,這止疼丸能不吃就不吃,若疼得厲害了最多也只能吃一顆。”
“呵,你竟然相信那些外人都不相信自己的姐姐?”云紓兒眼中淚盈盈的,恍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見祖母什么時候喝一杯酒就能醉倒的?這止疼丸吃一顆能止疼嗎?”
“他們騙你的!太醫院的人不過是不舍得這藥而已!”
“……”藥和酒能一樣嗎?!云含璋面兒上不顯,內心卻并不認同云紓兒的話。
云紓兒橫了他一眼,也不逼他,將藥丸一顆顆地往葫蘆瓶里裝。
“你還記得夏天的時候,你弄傷了祖母的臉,祖母幾次三番地派人去太醫院要生肌白玉膏,可他們說什么都不肯給祖母嗎?”
“呵,可就在剛剛,他們竟當著皇祖父的面兒,用那白玉膏給昭寧郡主涂腳了。”
“?!”云含璋猛然抬頭,“你騙人!皇祖父在宸極殿呢,宸極殿的事你怎么可能第一時間就知道!?”
啪!
云紓兒將手里的藥丸和藥瓶沒好氣地往藥箱里一扔,“皇祖父今晚來咱們啟祥宮了。”
“不等皇祖母為你這傷討個說法,云棠帶人闖了進來,她路上鞋跑丟了,腳受傷了,我親眼看見太醫院所有太醫都來了。”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皇祖父把咱們祖母軟禁了不說,還命人趁夜搜查整個啟祥宮!”
“我剛才聽搜查的宮人說,皇祖父忙著和祖母算賬,昭寧郡主今夜會宿在啟祥宮偏殿里。”
“我還聽說,皇祖父竟親手給昭寧郡主剝蝦,還親自喂昭寧郡主吃飯呢!”
“我的好弟弟,姐姐問你,你可曾和皇祖父在一張桌子上用過膳啊?”
“……”云含璋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云紓兒壓下偷偷上揚的唇角,抱起小被子就往角落里去,“你是皇孫沒人敢搜你的寢殿,我的臥房可是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我困了,我今夜要睡在這里,你走吧。”
云含璋頭暈目眩,像是接連有閃電在腦中炸開,氣得渾身發抖。
一時間,新怨舊愁全都累加到了一起,他小腦袋瓜里突然冒出個瘋狂且惡毒的計劃。
既然那死丫頭都送到他眼皮子底下了,既然連祖母都不能替他出這口惡氣,那他就自己為自己報仇。
他倒要看看,沒了一只手的昭寧郡主還有什么可驕傲的?
他倒要看看,屆時太后和皇祖父,還會不會喜歡一個身有殘疾的旁系血親!?
看著躲到角落里蒙頭睡覺的云紓兒,他上前兩步,從藥箱里撿出兩顆止疼丸硬吞下去,攥了攥拳,霍地轉身就走。
聽到關門聲,云紓兒猛地拉下被子,眼帶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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