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婭沉默著,沒有說話,但是她涂滿暗紅色豆蔻的指甲已經因為她用力握緊的拳頭而深深地嵌進她掌心。
“如果這樣說來的話,吉爾伽美什和我們一樣是侵蝕者,但又不完全相同。我們每一代侵蝕者,需要從嬰兒時期開始就在這個凝腥洞穴里成長,然后在我們的天賦基本成型,并且擁有了基本的智廉后,幾百個侵蝕者就開始名為斷食的互相殘殺互相吞食最后存活的少數幾個人,才能成功離開這個洞穴,成為那一代存活下來的侵蝕者。但吉爾伽美什”幽冥頓了頓,聲音聽起來更加沙啞,“我感覺他很可能不是誕生于這個洞穴,我想,他應該是在另外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秘密誕生的”
特蕾婭咬了咬她蒼白的嘴唇,接過幽冥的話:“與其說吉爾伽美什是誕生的,不如說他是被人工制造,或者說是精心培植出來的白銀祭司制造侵蝕者,雖然說是為了持續強化亞斯藍國境的魂力巔峰,讓水源的七個王爵始終躥更新換代、優勝劣汰的動態平衡,但是,我一直有一種感覺,白銀祭司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為了無上限地推動亞斯藍的王爵使徒持續進化,越來越強他們一定有一個最終的目的,他們想要制造出一種終極的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但我覺得白銀祭司,應該是在期待著制造出一種完美的符合他們預期的東西。我們所有的侵蝕者,都只不過是這種東西制作出來之前,一次又一次失敗的實驗品罷了”
幽冥的眉毛深鎖著,雙眼籠罩進一片狹長的陰影。
特蕾婭嘴唇不由自主地發出微微的顫抖,“你覺得會是為了制造出吉爾伽美什么?”
幽冥曳,“應該不會。如果吉爾伽美什就是白銀祭司想要制造出來的‘最終形態’的話,那么我們此刻就不用到這里來迎接新的侵蝕者了。”
“我突然想到”特蕾婭驚恐地轉過頭,她突然伸出手抓啄冥的胳膊,仿佛一個受到驚嚇的孱弱少女,她臉上的所有媚態、所有妖嬈、所有窺視眾生的洞察、所有毒辣的心機和深不可測的城府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純粹的、緊致的恐懼和無助。
幽冥被她臉上仿佛看見最恐怖鬼魅般的表情嚇到了,因為他深深了解特蕾婭是一個多么可怕的女人,從她當初和自己并肩作戰一路踩踏著成堆的尸體走出凝腥洞穴開始,她的人生里就再也沒有經歷過如此透徹的恐懼,就算是當年在深遠回廊里對抗漆拉的時候,因為控制不了黑暗狀態而差點兒變為饕餮時,她也沒有露出過如此驚恐的表情,而現在
“特蕾婭,你想到什么?”幽冥的喉嚨有點發緊,他被特蕾婭的情緒感染了。
“我突然想到,白銀祭司告訴我們,這一代侵蝕者,在走出洞穴,看見外面第一絲光線的時候,他們的腦海也將如同外面的雪原一樣,空白一片,回歸原始。他們被強大而神秘的力量抹去了洞穴內數百人生存淘汰的所有的記憶,從此以后的侵蝕者,不會知道自己究竟是誰,也不再記得自己從哪里來,為什么可以存活下來也就是說,白銀祭司希望凝腥洞穴在我們這一代之后,就徹底地成為一個被抹去的秘密存在』再有人知道這個洞穴的位置,也沒有人能知曉它內部蘊藏的恐怖能量,以及它的存在對現存王爵們所代表的意義”
幽冥似乎也意識到了特蕾婭心里的恐懼,他的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那么,我們兩個作為最后一代知道這個洞穴存在的侵蝕者,如果白銀祭司真的想讓這個秘密從亞斯藍的歷史上徹底消失,完全將這個秘密隱藏起來的話,那么最簡單的方法”特蕾婭抓緊幽冥的胳膊,指甲刺進他結實的手臂肌肉,流下細小的一絲血跡。
“就是,將我們兩個的存在,也徹底抹去。”幽冥接過特蕾婭的話,一字一句地,補完了特蕾婭急促呼吸下未完的話語。
“我們不是來等待著準備迎接新一代的侵蝕者”特蕾婭眼眶里積滿了因為恐懼而無法自控的眼淚,“而是新一代的侵蝕者,在這里等待著準備迎接我們兩個”
“這里,就是最新一次的,魂術世界更新換代的殺戮戰場”幽冥緊緊抿著嘴唇,他的臉上寫滿了絕望和憤怒。
巨大的雪原上,他們兩個并肩站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