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同手同腳往后退出老遠,防賊似的盯著謝燎,眼睛比剛才瞪得更大了。
謝燎還是不看她。
只有她看著謝燎,看著他收回手,抬起擰干的毛巾——
不是!
有毛巾為什么不用毛巾擦手,要把水甩到她身上?
太過分了!!
福寧的鼻子不可抑制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藍色的眸子散發著不善的光。
就見謝燎將濕毛巾按在脖頸處,擦了擦,然后敷著。
他一邊敷著,一邊拿起左手邊的一本書,面色淡然地看了起來。
福寧生氣,福寧想報復他。
看準那個臉盆的方向,她邁步過去,先爬上凳子,再借著凳子的高度跳到桌案上。
窸窸窣窣的動靜不絕,謝燎沒有抬頭,大抵是覺得她毫無威脅。
福寧偏要給他點小教訓,不給她送回王府就算了,還把水淋到她的頭上!
就在她的爪子碰到臉盆壁時,才發現以她之力,壓根沒法把臉盆整個推倒,水灑不到謝燎身上。
而且,真要把一碰水澆到他身上,也確實有點過分了。
所以她前肢往上攀,試圖將爪子伸入盆里,沾些水甩到他身上。
福寧是這樣執行的,可是前肢不夠長,只能努力去攀。
直到只剩下后腿站在桌面上,她的前胸貼在盆的外壁,爪子即將要碰到水時。
謝燎突然動了。
心虛的她一下子僵住,敵動,她先不動,動作保持。
謝燎沒有看她,顧自將書本倒扣桌上,抬手去將脖頸處的濕毛巾取下。
取下的毛巾正要放回臉盆里,他目光瞟了眼趴在臉盆上的那團毛茸茸,她低著頭,爪子在距離水面一指甲蓋的空中僵持著。
不知道的還以為水盆里有魚,她要抓著吃呢。
謝燎攥著毛巾的手,在距離水面一寸高時,驀地松開。
毛巾落水,濺起的水花高度,恰好灑了福寧一臉。
她緊緊閉上眼,水順著睫毛,一直往下流。
啊啊啊!謝燎洗脖子的水,灑了她一臉!
福寧再睜開時,重重抬起爪子想往水盆里拍去。
視線卻又被謝燎詭異的動作吸引住。
他,他竟然——
福寧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見到謝燎的脖子起了一層皮,看得她后背發涼。
這是什么毛病?
謝燎正一臉習以為常地對著銅鏡去撕那層皮。
一點一點……
福寧瞳孔放大,親眼看著原本覆蓋在他脖子上的那層皮,被越扯越長。
古怪的是,他的皮囊下,沒有一點血,竟還有一層完好的皮。
福寧看得怔愣住,她心里有一個預感,她即將會知道一個驚天大秘密。
她就這么站著靠在盆上,甚至忘了剛才想干嘛,更未曾察覺那盆中的水自潑濕她臉頰后,已悄然淺下去許多。
謝燎的指尖正抵在頸側,撕開那層精心偽裝的皮囊。
粘連著脖頸肌膚的易容面皮被一寸寸剝離,露出了其下截然不同的輪廓。
福寧視線鎖定他的臉,緊緊盯著,不容錯過一點。
她那顆因激動與驚詫而劇烈跳動的小心臟,在徹底看清面皮之下那張真實面容的瞬間——
驟然死寂。
面皮之下,并非她所以為的任何一種可能。
不是別人。
而是,她那個本該遠在邕州求學、今日方才歸來的兄長——趙鳧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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