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知道衛氏不服。
平定紛亂時跟衛崔以兄弟相稱,登基后許以重爵,要封衛崔為異姓王,詔衛崔進京。
衛崔怎么可能進京。
上一次進京,衛二爺衛三爺兩兄弟慘死,衛崔九死一生才逃回隴西,這種教訓一次就夠了。
但先前衛氏錯過了稱帝的時機,天下紛亂已定,鄧山坐穩了江山,真要再舉兵,必然是苦戰。
最氣人的是衛崔會背上亂臣賊子的聲名。
所以衛氏也沒有跟皇帝翻臉。
因此衛崔雖然拒不進京,但把幼子送進京城表示臣服。
這在隴西是人盡皆知的事。
衛序這樣說也不奇怪。
不過,衛七爺輕嘆一聲:“大將軍當時把阿矯送進京城也的確是為了給他治病,病急亂投醫,沒有辦法的辦法,這次進京前,大將軍夜半還來見我,跟我交待,要我看看他的狀況是不是好了,話里話外都是惦記這個兒子。”
衛序在旁帶著些許嫉妒:“大將軍的確很驕縱他。”
他小時候曾有機會跟父親進過一次衛氏正宅,那次看到威風赫赫的大將軍丟下滿屋子幕僚隨從族人,跑去給衛矯抓蟋蟀。
衛矯在族中惹事生非,鬧得家宅不寧,但從未被懲罰。
紈绔子弟衛序見得多了,能被父親寵成這樣的可不多。
“大將軍是覺得虧欠他們母子……”衛七爺說。
“跟大將軍有什么關系!”衛序不滿,“是趙談那狗賊害人,二爺三爺命都丟了。”
再說了。
衛矯的母親做出那種事,回到隴西,大將軍還親自將她迎進門,依舊以主母相待,簡直……
以前的事不提了。
現在呢。
“他在京城當鄧山的走狗,卻打著我爹是衛崔的旗號耀武揚威。”衛序憤憤,“很多人跑來質問咒罵將軍,將軍的名聲都被他敗壞了,現在我們奉命來覲見,他不僅不在陛下跟前斡旋,還攔著不讓見,我看他這是又把別人當爹了……”
衛七爺再次喝止“行了,別說了。”
衛矯回到隴西后,在人前稱呼趙談為父親的事,雖然算是童無忌,但提起來還是很丟人。
“不管他認誰當爹,他都是大將軍的兒子。”衛七爺說,擺擺手,“我們來京城,鄧山肯定知道,知道就夠了,反正見了也不能讓鄧山消除戒心,不過是做個樣子。”
說到這里看了眼外邊的夜色。
“我今晚出去一趟。”
衛序和隨從沒有任何詢問,點點頭,紛紛走出去,“父親早些休息”“睡吧睡吧,明日再去等著那小子”“看他還有什么理由”幾人亂亂地說著各自進了房間。
院子里恢復了安靜,室內的燈逐一熄滅,衛七爺從室內出來,翻上屋檐,在屋頂上悄無聲息躍動,離開衛氏舊宅,避開巡查的兵衛,來到一間臨河的屋宅前。
屋宅還亮著燈火,窗戶上投著熬夜苦讀的身影。
這在京城是很常見的景象。
天下太平,安居樂業,學子們也可以奮發圖強,求功名得前程。
伴著幾聲夜鳥鳴叫,苦讀的身影伸個懶腰,熄滅了燈。
屋宅內沒有窗戶的臥房里亮起燈,衛七爺從夜色里推門進來,看著坐在桌案前的中年男子。
男子五官文雅,面色白皙,透出孱弱之氣,看衛七爺進來,他含笑施禮“得安見過七爺。”
說罷下意識地捻須。
似乎刻意讓人注意他的美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