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將軍葛將軍都急了。
“裴蕓將軍之前可不是這么說的!”陸將軍黑著臉道:“原本商議好了,實在打不過,我們就退兵避讓。”
裴蕓面不改色:“我怎么不記得我說過這些。”
陸將軍:“……”
葛將軍的臉色也難看得很:“天子率領大軍就要來了,我們何必在這里白白拋灑兵力。往后退一退,和大軍匯合了,再一同出擊大敗宿衛軍就是。裴蕓將軍別太固執了!”
額上的鮮血又流了下來,裴蕓繼續用紗布擦拭,不疾不徐地應道:“我只知道,我們退讓,宿衛軍就會繼續向北,踩踏青苗,燒殺搶掠。百姓何其無辜?我們這些人,平日募兵練兵,吃用全是百姓稅賦。這等時候,不為百姓拼命,還算什么軍隊?”
葛將軍也詞窮了,坐在椅子上不吭聲。
陸將軍此時緩過一口氣來,長嘆一聲道:“罷了!裴蕓將軍下定決心死戰,我們濮陽軍也不是孬種。大不了,這把老骨頭也交代在這里。”
葛將軍能承認自己是孬種怕打仗怕拼命嗎?咬咬牙也道:“接下來怎么打,請裴蕓將軍說個明白。”
裴蕓占盡上風,又見兩位將軍態度軟化下來,自不會裝腔作勢,低聲將自己的計劃道來。
此時雙方兵力懸殊太大,正面作戰,肯定不敵。接下來,他們要做的是不停騷擾打小規模游擊。如果宿衛軍大舉發兵,他們便退回身后的莫城里。要是宿衛軍拔大營繼續北進,他們便打宿衛軍的后勤輜重運糧隊。總之,死死咬住宿衛軍就是了。
定下種種戰略后,又是幾日血雨腥風血流成河。
游擊戰說來容易,真正操作起來,一個不慎就變成大戰。也虧得這幾年來濮陽軍常山軍一直在整頓軍營嚴肅軍紀,換在從前,這樣的戰場損耗,就足以令他們的軍隊軍心崩潰四處逃散了。
渤海軍作為主力,打得最兇,戰死的人最多。偏偏連一個逃兵都沒有。這份軍紀和向心力,也著實令人敬佩。
陸將軍忍不住私下向裴蕓請教,裴蕓沒有藏私,笑著說道:“渤海軍招募新兵,以父母兄妹俱全者優先。進了軍營后,每個月按時發軍餉,他們吃飽穿暖習武讀書識字對軍規倒背如流。每過三個月,還會休沐幾日,讓他們光鮮地回家。”
“這幾年里,渤海軍的士兵娶妻成親的大有人在。有許多姑娘愿意嫁給他們。”
“來之前,我就和他們說過,這是國戰。如果我們敗了,宿衛軍就會占了我們的土地,搶掠百姓搶糧。他們的身后是自己的田地家人和妻女。”
“他們怎么肯退?又怎么敢做逃兵?”
陸將軍聽了大為震撼,目光復雜:“我照著天子發下的練兵冊子練了幾年,自覺濮陽軍頗有進益。今日和裴蕓將軍一比,實在汗顏。”
難怪昭元天子如此重視裴蕓,還當眾說過一旦自己戰場有失,就由裴蕓接任大位這等話。裴蕓將軍確實有能耐!
聯軍以不到兩萬的兵力,生生扯住了宿衛軍北伐的腳步。雖然宿衛軍按著對方打,可司徒大將軍絲毫沒有占了上風的喜悅。
十幾萬打兩萬,要是還打不過,他這張臉索性也別要了。
這些時日激戰不停,也確實達到了“血流成河”的地步。可從戰略角度來看,真正敗的是宿衛軍。他竟然生生被攔在了魏郡和廣平郡間動彈不得。
一個裴蕓就如此厲害,這不得不讓他重新估量裴家軍的戰力和裴青禾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