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暈肩膀上的傷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當時被劃出來的時候,她甚至都覺得骨頭都裂開了,但是在池邊坐了會兒就只剩淺淺的疤,第二天一醒,甚至光潔如初,連疤也沒有了,這讓她不禁覺得稀奇。
總之,恢復得快也是一件好事,她第二天就能投入到正式的工作之中去,一切都那么正常——除了鴉凝對她的諦視偶爾太過于強烈之外。
有好幾次,朝暈都直接自己走過去,彎下腰,耐心問道:“你一直看著我做什么?”
鴉凝還是盯著她,但是目光的強度已經削弱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朝暈的錯覺,她覺得他的聲音變得更加成熟:“……你的傷,還好嗎?”
朝暈耐心地回答他說,她很好,非常好,對方囁嚅了下唇瓣,輕輕嗯了一聲,又轉身投進水里。
她覺得他想要說的沒有那么簡單,更是鐵了心了要把搜刮出來他的想法,在后來的幾天里都往池邊一坐,盯著那條只露出一雙濃澤如鐮刀的眸子的人魚,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道:“我是圣誕老人,提前半年下來給小人魚實現愿望,那邊那條小人魚,你有什么愿望嗎?”
鴉凝慢慢把剩下那半張寸尺都是精致的臉露出來,語氣略悶:“我不是小人魚,蛻皮之后,我就是成年人魚了。”
“喔——”朝暈故作鎮定地劃了劃水:“但是我看你真的很可愛,所以破例也給你實現一個愿望。”
“所以,”朝暈捧腮看他,眸子瓦亮如雪,笑著問:“鴉凝,你有什么愿望要和我說嗎?”
不知道他有沒有相信,總之是看了她好長時間,突然,他緩緩地動了,慢慢朝著她游過去,像是在朝著一把鐫刻著蝴蝶、纏繞著藤蔓的刀挪動。
等到游到朝暈身前一個巧妙的位置,鴉凝停下來,仰起頭來,一張足以用昳麗來形容的臉龐上淡淡地分布著一些不安,一些委屈。
他藏在水下的手先是浮出來一片白影,而后就被從水里扯出來,有一片小小的水花。
他把手上被拽著格外凄慘的掛件玩偶伸向朝暈,小聲道:“娃娃……”
朝暈愣住,視線落在那只已然被蹂躪得不堪入目的玩偶身上。
鴉凝在蛻皮期痛得難受的時候,就是抱著它藏在珊瑚后面的,想來應該是在那時候無意識扯壞的。
搞了半天,這么別扭,只是因為一個玩偶。可能是覺得她已經受了夠多的苦了,實在沒有義務再收拾這個爛攤子了。
朝暈費了好大勁才沒有笑出聲,把娃娃拿過來,前后看了下:“救不回來了,讓它安息吧。”
鴉凝的臉色一凝,擺明了舍不得,但是這是朝暈說的,他又不樂意反駁,就倔強地沉默著。
“不過,”朝暈話鋒一轉,幫他把頭發整理了一下:“正好嘛,你蛻皮之后尾巴和頭發的顏色變得紫了一些,我再給你鉤一個,這次肯定更像你。”
鴉凝還沒從一個情緒的坑里出來,又跳進另一個情緒的坑里,他怔然地望著朝暈,歪了一下頭,略低的嗓音有些茫然,有些迫切:”新的?”
“新的,”朝暈耐心地回答他,起身回自己的房間拿材料包:“不過你又倒欠我500了。”
鴉凝目送她遠去的背影,卻又知道她很快就會回來,興奮地在池邊的水里撲騰了好一會兒,最后又扒上池邊的板子,眼眸亮得像糖光,脆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