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松花江畔的那天,江風卷著水汽撲在臉上,帶著夏末最后的濕熱。
他們坐在游船的甲板上,看著不遠處的太陽島漸漸縮小成綠團,盧文靜忽然指著江面的水鳥喊道:“你看它們飛得多自在!”
鄭青云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水鳥掠過波光粼粼的江面,翅膀剪開金色的陽光。
“以前在富民縣防汛,總覺得江水是兇的。”
他忽然開口,喉結在風里滾動,笑著說道:“現在才發現,原來它也能這么溫柔。”
盧文靜靠在他肩頭,游船的汽笛聲驚起一群水鳥:“等富民縣的工作結束了,咱們來這兒看冰雕吧。”
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畫著圈,低聲說道:“冬天的濱州中央大街,整條街都像水晶做的。”
“好。”
鄭青云握緊她的手,掌心沁出薄汗。
這幾天他沒問過林振東的動作,也沒打聽楊東方的消息,只記得秋林公司里格瓦斯的麥香,記得老道外胡同里鍋包肉的酸甜,記得盧文靜咬著冰棍笑時,眼里盛著的整個秋天。
鄭青云臨行前的那天,他們去了伏爾加莊園。
白樺林的葉子剛染上金邊,踩在落葉上沙沙作響。
盧文靜撿了片心形的葉子夾進筆記本,鄭青云看著她蹲在地上翻找漂亮葉片的樣子,忽然覺得心里某個緊繃的地方松了。
原來不用時刻想著老百姓的事,偶爾為一片落葉駐足,也不是罪過。
返程的火車啟動時,盧文靜從包里掏出個小罐子:“給你裝了些秋林的酒心糖,忙起來的時候含一顆,就當我在你身邊。”
鄭青云捏著冰涼的糖罐,望著窗外倒退的白樺林。
樹葉在風中翻出灰白的背面,像極了他平時總鎖著的眉頭,但是此刻,他忽然想對著這片秋色笑一笑。
原來卸下一身重擔,日子可以這樣輕,這樣甜。
不過很可惜,這種日子對于自己來說,只能是偶爾品嘗一下的甜點。
拿出電話,鄭青云撥通了王申的號碼。
“局長。”
電話那邊傳來了王申恭敬的聲音。
“我剛上車,下午一點半到地方。”
鄭青云淡淡地說道:“局里的情況怎么樣?”
“一切如常。”
王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不過,林書記那邊最近有消息傳過來,意思讓信訪局這邊盡量攔住群眾上訪。”
“什么意思?”
鄭青云聞皺了皺眉頭,不解的問道:“怎么回事?”
“是這樣的,之前有幾個群眾上訪鬧到縣委那邊去了,林書記不太高興。”
王申對鄭青云解釋道:“就派人把趙副局長叫去批評了一頓。”
聽到他的這幾句話,鄭青云的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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